王酒儿虽然满腔怒意,却也知道这事儿闹下去对他们不利。
他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又往钱掌柜的脖子上抵了抵,故作恶狠狠的模样对围着他们的守卫说道:“若是你以后再找老大的麻烦,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钱掌柜往后缩了缩脖子,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脸上也满是惊恐,他嗓音尖利的连忙喊。
“让开……都让开!”
王酒儿和尹子染的眼神对上,王酒儿这才不情愿的收了手。他快速撤离,拉着尹子染半刻不敢停留,急匆匆的离开了钱庄。
等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尹子染才顺了顺气,而后转身看着王酒儿:“我知你方才是为我好,可还是太冲动了,若他真是狗急跳墙,我们二人怎么对付的了那么多守卫?”
王酒儿见被数落,脸霎时便红了。
片刻后却又昂着头硬气的说道:“这些我都不管,反正谁都不能欺负我老大。”
尹子染心头一暖,下意识朝他拿匕首的手看了一眼,才瞧见那只手竟在微微颤抖着……
这让尹子染的有些忍俊不禁,王酒儿见老大盯着自己的手,便连忙慌张的将手藏到背后,满脸尴尬。
尹子染这才收敛笑意,缓缓道:“既然没这胆子便不要做这些事儿,若是被晓月知道了,我看你如何解释!”
“哼,她可什么都听我的!”一提起晓月,王酒儿的眼中便闪过一抹得意。
尹子染也不拆穿他的故作姿态,大步朝衙门走去,趁着脱险,她得去查个清楚,这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
王酒儿默默在后跟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走了一段路才朝尹子染低声说道:“这事儿老大可千万不要告诉晓月,我怕把她吓到了……”
尹子染瞥了他一眼,正见他心虚的低着头,于是便笑道:“这会儿知道怕了?”
王酒儿见她笑着才安心,后怕的说道:“当时我怎么就做出那种事儿了,若是一个不慎……”
想到刚才的光景,便打了个冷颤,暗自后悔。
他一时冲动,可是要害了身边的人。
但王酒儿又仿佛想到什么似得,蹙着眉头说道:“那钱掌柜好像很希望我们去报官,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样?”
尹子染听他说起,面上也露出一抹愁容,她粉拳紧握,想起救出小松时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坚定道:“不管如何都要去闯一闯,不能让小松的打白挨了!”
王酒儿知道尹子染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不会轻易退缩,便闭了嘴,安静的跟在她身旁。
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衙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捕快,尹子染走到冤鼓面前,刚拿起鼓槌,那两个捕快便冷面走了过来。
“你们有何冤屈?”
尹子染瞧出两人来者不善,但还是不卑不亢,朗声应道:“我们要寻县令!”
捕快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带着讥讽,不由分说,直接抓住了尹子染和王酒儿:“县令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儿,这冤鼓也是你们想敲就敲的,先去挨了杀威棒再说!”
尹子染一愣,不解杀威棒是何物。
王酒儿闻言,却求饶道:“这官我们不报了,这点银子拿去买壶酒喝。”
“算你识趣儿!”两个捕快收了钱,便放了两人。
还未等尹子染回神,王酒儿便将她拉到一旁。
尹子染站定,心中憋着一口气,蹙眉问道:“不是说好要为小松讨公道么?刚刚为何退缩?”
王酒儿见她动怒,忙解释道:“百姓报案都要先挨板子,免得一些人拿着芝麻大的事儿都已闹到县衙,可我瞧着这两捕快神情古怪,肯定是被钱掌柜收买,别我们没见到县令,自己却一身伤。”
尹子染才知此地报官还有这样的潜规则,心中正不甘,又听王酒儿说道:“我就在这儿守着,钱掌柜总不可能将所有捕快都收买了。”
尹子染想留下,又担心小松,只能先回去了。
刚到门口,便见玥儿正喂着小松吃药,满屋子温馨,她不忍打扰,便站在廊上。
尹子染娇俏的脸上显露出愁绪,秀眉都快皱在一起,她自言自语道:“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无人能为小松主持公道么?”
正想这事儿,便见王酒儿风风火火的朝她走来,咋咋呼呼说道:“老大,钱掌柜被抓起了!”
尹子染不想吵到小松养伤,忙上前将人拉到一旁,好奇道:“你且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第一把火便烧到钱掌柜身上了,谁让他平时仗势欺人,干那么多坏事儿,肯定是有人捅到新县令面前了。”
王酒儿以前混迹市井,有的是消息来源,尹子染虽惊讶事情怎么这么巧,但也没多想。
王酒儿难掩兴奋,接着道:“自古树倒猢狲散,就算开钱庄又怎样,铁定没人为他说话,如今定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小松的仇也有人为我们报了。”
听完,尹子染心中又多了几分欣慰,不由道:“这县令倒是雷厉风行,一来就得罪这么个财主老爷。”
王酒儿应声附和,激动道:“可不是么,以往那些,还不是钱掌柜一砸钱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这位倒是铁面无私,听说将钱掌柜收买的两个捕快都给罢免了!”
尹子染听闻心下更是放松,毕竟她日后的生意越做越大,到时候肯定会被各方势力注意,有一位正直公正的父母官到时候能解决避免不少麻烦。
思及此,尹子染开口便道:“酒儿,你去准备一份贺礼。”
王酒儿正感激县令,自然乐意尹子染去主动示好,应答之后便欣然离开,但刚走到一半,就听守在曲水阁的人来说,县令到了。
他立马折返,尹子染也奇怪,心想,“莫非这县令是茶道爱好者?”
两人一道去了曲水阁相迎,可看到来人,尹子染脸上的笑容便骤然凝固了。
正当她想要借口离开的时候,温良夜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
薛炜彤笑语盈盈的上前,毫无顾忌的在尹子染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好些日子不见你越发好看了。”
王酒儿脸上殷勤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偷摸打量了温良夜一眼,对方冷漠的神情让他仿佛身处寒冬。
薛炜彤却自顾自的上前,将温良夜忽视个干净,寻了一处安然坐下,挑眉朝尹子染笑问道:“怎么也不给我上茶呢?是不敢做我的生意?”
尹子染淡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中已经百转千回,想不通他怎突然来此,又当了揽月镇的县令……
只得暂时应付,朝王酒儿道:“贵客来了你还不快去泡壶好茶?”
王酒儿知道三人关系匪浅,此时也乐得离开。
温良夜警惕的看着薛炜彤,尹子染瞧出他的异样,搀着他的手臂,扶到一旁坐下,又耳语道:“可忘了腿上的伤?”
两人亲密的举止落入薛炜彤的眼中,面上浮现出一抹不甘来,眸光透着阴戾。
尹子染背对着他自然什么都没察觉,见温良夜服从自己了安排,才慢悠悠的转身问道。
“你怎会来我们这小地方当县令?这小庙怎么容得下你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