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夜下意识低下头,看了老将军一眼,心头就像是被什么给猛地砸了一下。
老将军见他沉默不语,便提起曾经的往事。
“二皇子作为皇帝的长子,又有一个当贵妃的娘,前途本事无可限量。”
“他刚满十岁便跟着皇上御驾亲征,那一场战役是皇上登基以来取得成果最显著的一次胜利,蛮夷部落对我国俯首臣称,并且立下契约永不来犯。虽然二皇子并没有做出多大贡献,可朝中的人都传说他是我朝福星,大家都觉得他将是皇位的继承人,很快便会列为太子。”
“可皇子回宫的那个傍晚,你刚好出生,那日漫天红霞,你母后寝宫外停了不少的喜鹊。”
“自从你出生的消息传出,二皇子身上所有的光芒便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毕竟你才是嫡子,就算他母后只比你母后矮一头,可悬殊却是天上地下。更让他们心悸的还是皇上对你母后的呵护,二皇子的外族可一直将他当储君培养,怎能容下你。”
“你母后在宫中的日子看似风光,实则煎熬,她当初是真心爱慕皇上才进宫,可惜她从小就恣意潇洒惯了,整日被重重宫墙锁着,如同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怎么能开心。”
“那年我被陷害通敌卖国,她为我求情引得皇上大怒,当时我身陷牢狱,却听到她和你都葬身火海的消息。”
“那把火虽是你母后点燃的,可逼她走上那条路的却是二皇子外族一家,若不是他们在你娘的宫里装神弄鬼,她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儿,她从前是那么开朗爱笑的一个姑娘。”
“外公……”温良夜听着这些话,心中只觉得揪着疼。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奶娘便告诉了她很多关于他母后的事儿。
如今又听老将军说起这些,他母后的影子在他心中更是逐渐鲜活起来。
他仿佛都能想象出对方的音容笑貌,都能想象她对他的出生是多么热烈的欢喜,到后面因为他又是如何的担忧,以至于被人逼上那条路……
他隐忍着泪水,倔强的样子像极了他娘年轻时的模样:“我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也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老将军看着眼前高高大大,俊朗坚韧的温良夜只觉得欣慰,眼泪就在眼眶中挂着,却一直隐忍不让泪落下。
几度哽咽后,好不容易拼凑出一段完整的话。
“你娘将你送出宫,是不想你经历那些肮脏的事儿,不想你的一生都被宫墙束缚,你且安心在府中待着,这些事儿我去做就好。这些年我可不真的像外界传说的那般只会侍弄花草,暗中也培养了不少势力,如今也到了找二皇子的时候了。”
温良夜坚定的看着老将军,眼中闪着耀眼的光芒,不管他往哪儿一站,都是让人不能忽视的存在。
“外公,如果我真的被你们这样呵护一辈子,一直活在你们的庇荫下,那我要何时才能长大?我也有和他公平竞争的权利不是么?”
老将军曾经将他唯一的女儿当成命根一般的疼惜着,如今终于找回外孙,自然容不得他有半分闪失。
可听了温良夜的话,他也愣住了。
如今他不年轻了,还能护着外孙到几时呢?”
温良夜看到对方愣神,乘热打铁,语气中带着几分劝慰:“外公,母后因为我做出了牺牲,我不愿再次看到我最亲爱的人因我而受到伤害。”
“而这一次……也正是我和二皇子交锋的好机会。”
老将军面对温良夜的执拗竟是毫无办法,叹口气道:“唉,我不是说过这事儿行不通么?”
温良夜见老将军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以为是要松口的打算。
想着若是再接再厉一把,或许就答应了。
他走到对方跟前,有意斟茶:“您方才说了那么多话,肯定口渴了。”
可还不等他倒满,便觉得后脑勺被人用力一敲,之后便没了知觉。老将军找来人将温良夜送到他的院子,又朝团子说道。
“你去将奶娘接过来,如今她一人在外面住着肯定不安全,只是不知她能认出你不能,毕竟她在皇后身边那会儿,你都还不知在哪儿呢。”
团子知道老将军口中的奶娘,就是她的姑母,她应下这差事,忍不住雀跃的心情一蹦一跳的便走开了。
老将军见团子离开,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他如今实在没法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徐阜黎的身上。
“你是真心帮子染的,也有那个能力,我是相信你能够将子染从二皇子中带出来,我的人会全力协助你。”
温良夜是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外孙,他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让温良夜去冒险。
老将军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庞多了几分不忍,原本硬气的眼神也渐渐软了下来:“你就当我是自私吧,这件事儿我真的做不到公正。”
“将军的做法是对的,尹子染不是一般人,她就算落入二皇子的手中也肯定可以自保的。”徐阜黎诚恳的说着。
老将军听了这话才算安慰了些,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说道:“你快去看看良夜吧,刚刚我没忍心下重手,估计很快便醒了。”
徐阜黎应声离去,他大步流星的往老将军院子里走,心里却是明白,若是温良夜真的要去救子染,那些人是守不住的。
等他到了之时,温良夜已经醒了,徐阜黎无奈的笑笑,果然是老将军的做事风格,若他那一下打的是旁人,不睡个一天一夜就怪了。
徐阜黎瞥了温良夜一眼,却不打算和他多说几句,只是冷淡的传达了将军的意思。
“将军让你安分在这待着,子染我去救就行了。”说完他便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温良夜给一把抓到了屋里。
温良夜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徐阜黎的背抵在门框上,温良夜看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愤怒,语气却还是平淡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非要去救子染只是为了赎罪?”
徐阜黎没有说话,但态度却表明了一切。
温良夜松开自己的手,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能有理由说服徐阜黎,对方是肯定不会帮他的,
“这些日子我查了许多关于二皇子的消息,他是个极其偏执的人,这是他第三次抓住子染了,前两次我都没有出现,若这一次我再没有出现,他只会觉得子染对他没有利用价值。
“你觉得像他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会允许自己出现这样判断失误的时候么?”
徐阜黎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温良夜说的没错。
他定了定心神,一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一边说道:“若是你救不回子染,我肯定与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