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行宫某处院子里,宋明棠一进屋就变了脸色,抬手狠狠打了面前的婢女一巴掌,她气极了,嘴里不停骂着贱人贱人。
婢女被打得偏过了脸,头上的红色发带,也随着她的动作,偏了方向。
后面跟进来的钱嬷嬷心肝一颤,见宋明棠打了那婢女一巴掌还不够,对她又是掐又是让人拿针过来的,连忙制止:“哎哟,我的大小姐,您别忘了,这里可是行宫,隔壁都住着人呢!况且……”
她上前,在宋明棠耳边嘀咕了几句。
宋明棠也是气极了一时没忍住,平时她在家里便习惯如此。
到底还是听进了嬷嬷的话,狠狠瞪了那婢女一眼,气呼呼的往床上一坐,然后大发慈悲的抬了抬下巴,“把我妆奁里面的芙蓉膏给她吧。”
钱嬷嬷将芙蓉膏找了出来递给那婢女:“这边就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吧,洗完脸记得擦一擦,明天一早脸上的红印就会消了。”
婢女面无表情接过芙蓉膏,行礼离开了。
宋明棠翻了一个白眼。
钱嬷嬷见了,不免一叹:“大小姐,您别老是打二小姐,尤其是脸,不然就不像了。”
宋明棠瘪瘪嘴,很是不耐烦,“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也是没忍住嘛。
谁让有人捷足先登,先爬上了皇帝的榻呢?
真是气死她了!
钱嬷嬷又是一叹,也不知道自家大小姐这个性子,让她入宫是好还是坏。
是的没错,被宋明棠的打婢女,就是宋家二小姐,宋阿满。
她是府中庶女,姨娘是瘦马出身,当年父亲去扬州办差,当地官府将娘亲送了出去,那时的她,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她的美貌一下子就勾住了父亲的心。
两个人在扬州有过一段甜蜜的日子,后来父亲要回京述职了,不方便将娘亲带走,便将二人留了下来,待他处理完京城的事情,就来接他们娘俩,在他走后一个月,娘亲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满心欢喜等着他回来,结果这一等,就是七年。
娘亲不愿意再等下去,于是便带着她前往京城,她们这孤儿寡母的,娘亲又生得貌美,这一路并不好走,好几次,她们娘俩就要阴阳永隔了。
好在这一路有好心人相助,将她们安全送到了京城。
原以为,等待她们的会是好日子,结果却是迈入了一个人间炼狱。
父亲的正室夫人不是一个大度的,但她的表面功夫做得非常好,人前端庄贤淑,温婉大方,人后阴狠毒辣。
她姨娘本来就是仗着美貌才能进府的,嫡母便设计毁了她姨娘的脸。
她的脸一毁,父亲便再也没踏入她们的院子,后来,更是被赶到了偏僻的小院,几乎无人问津。
日子虽然清苦了些,好歹没了嫡母的刁难与算计,姨娘靠着绣活,也能勉强度日。
直到她年岁渐长,生了一张与嫡姐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从此以后,她的噩梦便开始了。
嫡姐好几次都想置她于死地,若非她机灵,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有一次,她甚至让人假扮土匪掳走她,企图毁了她的清白,要不是她有恩于嫡姐身边的一个丫鬟,对方通风报信,她可能真的要被她毁了。
最后,嫡姐自食恶果,失了清白。
未出阁的女子,一旦失了清白,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嫡母哪里舍得这个女儿?
于是他们便将注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嫡姐想入宫,她想当皇后,而她与嫡姐模样相似,只要稍作打扮,不熟悉她们的人,根本就认不出谁是谁。
所以,嫡姐将她带到了猎场,让她扮作嫡姐,去爬皇帝的龙床。
宋阿满自是不愿意的,可他们拿姨娘的命威胁她。
宋阿满不怕死,但姨娘是她的命,为了姨娘她也只能应下。
嫡母也承诺过她了,待事成,她便会放她们娘俩离开宋府,并且给她们一笔足够过完后半生的银子,
宋阿满太想离开了,只要离开了宋府,以后天高任鸟飞。
所以她答应了,
也由不得她拒绝,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管怎样,都比待在宋府的那个破院子强。
如此一想,帮嫡姐那个忙,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就一个清白之躯罢了,没了就没了,反正这辈子她只想守着姨娘渡过余生,无所谓了。
宋阿满走到了厨房,夜已深,厨房里面空荡荡的。
她将灯笼放在灶台上,准备烧点热水擦擦身子。
下一秒,差点魂飞魄散。
在她下意识张嘴要尖叫时,面前那道黑影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嘘,别叫,我没有恶意。”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宋阿满那颗快到嗓子眼的心,在听到对方声音时,终于落回了原处。
主要是她以为里面没人,一转身面前就多了一道黑影,换谁都要被吓死。
宋阿满朝着对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松手。
“抱歉。”
对方松开了她。
宋阿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借着灯笼里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她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那一刻,瞳孔微缩:“你,你是……无忧郡主?”
云鹊微微一笑:“是我。”
宋阿满刚刚放下的心,这会又悬了起来,无忧郡主恶名在外,便是她这个很少在人前露面的人,也略有耳闻。
她不知所措地行礼。
云鹊拦住了她:“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阿满一脸困惑,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云鹊将灯笼里面的烛火灭了,带着宋阿满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宋阿满惴惴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后,大脑一片混沌。
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庶女,也不知道郡主找她作甚。
感觉没什么好事,有句话怎么说的?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无忧郡主,否则她会让你生不如死。
找个借口溜?
找什么借口呢?
完了,想不出。
等等,怎么越走越偏了?郡主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毕竟这个地方确实挺合适的。
不是,她跟郡主又没什么交集,郡主为何要杀她啊?
啊啊啊啊……
宋阿满心中小人在疯狂尖叫。
就在这时,云鹊终于停下了脚步,“就在这里说吧,实不相瞒,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我?”宋阿满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对。”
“啊?”她有些懵:“郡主为何找上我?”
不是,她何德何能啊?
她很不理解。
“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们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帮你解决后续的麻烦,保下你姨娘,我只要……”云鹊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处,“你身上戴的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