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刚给楚显允施了针,这会刚睡着,皇甫修跟妻子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走进内室。
几人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带着泪痕睡去的人,心中一阵酸楚。
老夫人还是没忍住落了泪,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的落在楚显允的脸上,“我可怜的允儿啊。”
她压着声音,没让自己哭出声来,楚显允刚睡着,怕吵醒了他。
皇甫修夫妻二人也是泪眼婆娑,小孙女皇甫宝珍趴在床边,取出一直抱在怀里的糖盒,放在了楚显允的床头,这是她特意给表哥带的,她往里面装了她最喜欢的糖果蜜饯,生病要喝很多苦药,多吃点甜的,就不会苦了。
几人在屋中待了好一阵子才离开,这期间楚显允一直没醒,他们也不便多留,好生安抚了一翻惠妃后,便出了宫。
直到走出宫门,坐在自家的马车里,老夫人才一脸痛苦道:“修儿,你说,娘是不是坐错了?是不是不该听你父亲的话,将兵符上交,淡出朝堂。倘若我们兵符在手,那些人是不是就不敢动允儿了?”
皇甫修没说话,他知道母亲只是一时悲痛,方才说出这些话,倘若时光逆转,让他们重做选择,他想母亲跟父亲还是会选择一样的道路。
所谓功高盖主,尤其是这几年边境太平,若他们不将兵符上交,就会成为悬在帝王头上的一把刀。
老夫人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在说完那句话后,她也沉默了下来。
直到许久,她才哑着声音道:“等允儿的伤好了,让他离开京城吧,你们也走吧,别留在京城了。”
严丽华看了丈夫一眼,随后拉着老夫人的手,笑道:“好,到时候我们都离开。”
老夫人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没说话。
皇帝离开十皇子的寝殿没多远,宫人便带来了郝玉山要求见的消息。
他脚步一顿,索性去了就近的凉亭,没一会一名太监便领着郝玉山走了过来。
郝玉山跪下行礼,“启禀皇上,卑职已经寻回了指挥使的尸身。”
皇帝看着他两手空空而来,“不是说,奉上他的项上人头?头呢?”
郝玉山为难道:“并非是卑职不带,而是卑职找到他时,他被猛兽啃得面目全非……”
他找到时,那猛兽正啃咬着他的脑袋,当时已经吃了一半了,要是再去晚些,怕是整个脑袋都没了,若非身上的衣服,还有他身上的刀伤,郝玉山几乎认不出是他。
“他的尸体呢?”
“在锦衣卫。”
皇帝比较谨慎,他沉吟了片刻,吩咐:“李正杰,你去一趟锦衣卫。”
李公公出宫去了一趟锦衣卫,一走进大堂就看见正中央摆着一副棺材,锦衣卫一群大男人沉默地站在棺材面前,一个个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在这之前,他们大哭了一场。
李公公敛了敛神色,露出几分哀伤之色,“皇上听闻卫大人的死讯,深感悲痛……”
他说了一堆场面话,锦衣卫的大伙都沉浸在卫风死去的痛苦中,都没怎么理他。他们老大不在了,这锦衣卫待着也没意思了,还不如离开算了,横竖都要走了,以后估计也吃不上这碗官家饭了,自然也懒得奉承这些腌臜货色了。
李公公也不在意,说得差不多时,他走到棺材面前,朝着里面看去,入眼便是一具缺了半个脑袋的尸体,虽然尸体已经被收拾过了,但露出的森森白骨,还有上面凝固住的黏液,以及面目全非的脸,看得李公公打了一个哆嗦。
那是一张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脑袋,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公公也不由白了脸。想起皇上的吩咐,他还是强忍着害怕与恶心,认真打量着那具尸体。
尸体上有不少抓痕,露出白骨的地方,还有齿痕,一些破裂的伤口,更是想被生生撕开,这一看就是野兽啃食的。
他的目光落在尸体的衣服上,李公公在脑海中搜索着卫风的样子,这身形倒是挺像的,因着脸被毁了,李公公只能仔细查看他身上的饰品。
李公公迟疑道:“这里面的人当真是卫大人?”
“我们也不愿意相信,可里面的人,的的确确是卫大人。”钟元武哽咽道,“卫大人的肩胛骨处有箭伤,那是为我挡箭留下来的,我很确定,这就是卫大人。”
钟元武可是卫风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都这么说了,李公公心中的疑虑自然也打消了。
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便回宫复命了。
殊不知,锦衣卫里面那具尸体,是楚怀阳花了不少功夫找来的,至于他身上的伤疤也是他请了能工巧匠照着卫风身上的伤,复刻上去的。
真正的卫风此刻就在楚怀阳置办的一间宅院里养伤,他挨了一刀,又从高出坠落,虽然下面布了网接住了他,但高度下来也是够呛,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楚怀阳花了不少珍贵药材,才从阎王手里抢回他这条命,是以他将云鹊约了出来,直接将账单甩了过去,“本皇子按照你的要求救的人,这上面的费用你是不是也要承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