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一说带你去海边你怎么没答应?”
郝瑞泽给顾清漓递了一瓶酸奶。
“上班我都转成了日结工了,我只想窝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顾清漓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屏幕,吸了一大口,“你们两个高考志愿打算填哪里啊?”
郝瑞泽也不劝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祁鹤,“京西大学,我不想跑外面。至于他,肯定也是会留在京西的。”
顾清漓的目光顿住了,咬着吸管不说话。
京西离樱洲很远,樱洲在南,京西在北。
那她和祁鹤还能再见到吗?
他上了大学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会和她相恋,相爱,最后结婚。
“怎么?”郝瑞泽笑了一声,“舍不得我啊?这个你放心,我每年暑假都来找你玩。”
顾清漓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底是不想离开家,还是不想离开她,心里要有数。还有,你要是想回来看我,记得去微调一下,我怕我眼睛会瞎。”
郝瑞泽:“………”
“噗!”祁鹤没忍住笑了出来,肩膀颤抖着,“倒也不用微调,你把我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脸上就行了。”
“顾清漓!”郝瑞泽气的不行,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说:“你还说我,你自己不回南城不也是因为………”
“嗯?”顾清漓歪了歪头,笑得更浓了,“你怎么不说了?因为什么?”
郝瑞泽看着她这个有些僵硬的笑,伸手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
顾清漓平时脾气是好得有点离谱,但是一旦真生气了,也是可怕得很。郝瑞泽至今都记得,小时候就因为抢了顾清雪一根糖,他被顾清漓语言输出到痛哭。
字字诛心。
“有个事,我要跟你坦白。”郝瑞泽咳嗽了几声,“你爸妈,让我劝你回去上高三。”
“邦———”
白色的酸奶被顾清漓挤得飙了出来,溅到了她的手上。趴在床边的顾清雪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抿着嘴看着顾清漓。
动漫热血沸腾的音乐声还在回荡,郝瑞泽吸了一下鼻子,对上了顾清漓愣下来的眼神。
“我这不是在给你坦白么?别气,气大伤身!”
“我没生气。”顾清漓说:“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让你闭嘴。”
“………”
祁鹤掀开眼皮,淡淡地看着她有些薄红的脸,眸色沉沉。
上学可以有更好的人生,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顾清漓为什么不愿意去?
没有一个人会轻易放弃自己光明灿烂的人生。
两个人回到家,祁鹤的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郝瑞泽问:“顾清漓休学之前的成绩不好吗?”
郝瑞泽摇了摇头,“她努力又好学,成绩怎么可能不好?不管是走艺考,还是普通高考,顾清漓的实力都是很强的,不然他家里人也不会那么想要她重新回学校了。”
“那为什么她不回去?”
“应该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吧,具体原因不清楚。”郝瑞泽看着祁鹤,突然笑了起来,手搭在了祁鹤的肩膀上,“我说,你不会是喜欢她吧?不然你怎么会突然问那么多?”
“我就问了两句。”
“那你把人家扔进垃圾桶里的画捡出来藏在自己这里是为什么?”
祁鹤冷冷的看了郝瑞泽一眼,“没想到你还有偷窥这个技能。”
“不小心看到的。”
“是有点好感,怎么?”祁鹤把他的手挪开,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有什么问题么?”
“看上她哪了?”
祁鹤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长得漂亮,性格温柔,打游戏还厉害。”
“你确定,顾清漓性格温柔?”
“有没有可能是对你不温柔?”祁鹤白了他一眼,“你这么贱的,换成谁都温柔不起来吧。我要是女的,直接上手巴掌伺候你了。”
郝瑞泽也懒得跟他计较,直截了当地说:“你俩不合适。你太浪荡多情了,别去祸害人家。”
“老子活十九年,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祁鹤的脸黑了下来,“你是这么浪荡的?”
郝瑞泽捏着下巴,上下扫视着他,思考了一下说:“你长得就很浪荡,还是到处招蜂引蝶的那种。顾清漓比较敏感,你这样的别给她气挂了。”
“你直接就说我长得太帅了,容易让人惦记,别把浪荡这屎盆子扣我头上。”
又来了,祁鹤这人风骚自恋的属性是半点儿都藏不住了!
“还有,你怎么知道顾清漓不喜欢我这样的?”祁鹤微微挑眉,“她告诉你的?”
郝瑞泽冷哼了一声,吐出来两个字:“直觉。”
祁鹤打了个哈欠,缓缓站了起来,“想让顾清漓回学校还有一个办法,等大学开学的时候,让她跟你一起去学校溜一圈,可能她就会回去了。”
如果不是什么要命的心理阴影,在凛冽的寒冬里都能开出漂亮的花。祁鹤实在想不到,她凭什么会轻易放弃能走向光明的人生。
夜里一片寂静。
顾清漓躺在病床上,枕边的手机大亮着,两片唇瓣翕动着,无声地念着什么。
“生产决定消费,生产决定消费的对象,方式和水平,为消费创造动力。消费对生产有反作用,消费是生产的目的,是生产的动力,是………是………”
顾清漓拍了一下头,痛苦地闭了闭眼。
还是不行,记忆力还是很差。
自从去年冬天做过电休克以后,她的记忆力就好像被电没了。一句歌词,一篇文言文,数学公式,地理要记住的经纬度,她统统记不住。
就这样的一个废柴,回学校也是在浪费金钱和时间。
顾清漓早就已经烂透了,所有的光芒和荣誉,都在那一年烂在了精神病院里。
她看着手机上被她拍照保存下来的笔记和荣誉证书,一张张地点了删除。
她的肉体和灵魂都在腐烂。
也不再需要这些虚无的东西,来支撑她走过一年又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