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鬼游戏
“何瑞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我是有权利开除你的!”陆老师的声音隔着很远,从层层叠叠的铁丝网背后传过来。“你,你把我妈怎样了?”
那人用鼻子哼了哼:“自以为聪明的天使老师,遇到我何瑞卿,不也乖乖的锁进隔壁仓库了吗?”她转过脸来,对“万人敬仰”的天使老师嗤之以鼻:“她既然来自投罗网,我也就不妨和你多玩几场,赌注多,应该更有趣吧。”
“何瑞卿,我妈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落到你手里?”陆克英抻长脖子还是看不到铁丝网的那一边究竟陆老师现在如何。“她哦。”何瑞卿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我只是,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了我和我弟的个人档案。”
陆克英一皱眉,并不明白何瑞卿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奇怪哦。也难怪,你那个有天使脸孔的妈,怎么会把你小时候的丑事都给你自己知道呢。她为了掩饰你小时候的品性障碍,不惜把我和我弟从圣英附幼开除出去!明明是你伤害我们,可你却逍遥自在,把对我们的伤害忘得一干二净。幸亏我爸那时候去了乌干达,我们俩就有了体面离开的理由。否则,我怎么有机会回来,让你对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呢?”
没错,陆老师如果看到当初想方设法从陆克英身边清除出去的姐弟俩又一次回到了陆克英身边,自然会知道,这次找陆克英玩游戏的人究竟是谁了。“所以,我妈知道你一定会在这个对你来说有非常意义的教室里进行你的游戏,她才来了这里,掉进了你的圈套。”陆克英终于想通了。
何瑞卿没有看向陆克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可,可是……”
“够了。”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改了表情,陆克英终于看到了真正的黑鬼,“游戏开始吧。”
“你,你要玩什么?”
虫子、鸡、老虎、木棍。
陆克英看着眼前的卡片,心里惴惴不安。“规则很简单: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吃木棍,木棍打老虎。五战三胜。你赢我放人,你输,柜子里的人由我处置。”何瑞卿苍白的脸上,笑容还是那么诡异,“很公平吧,我没有要你玩那些游戏光碟,而是给了你公平赢我的机会。从这里拿五张……怎么,想弃权啊。”她把一旁的玻璃瓶子往破桌子上一放:“看到了吗?酒精。”还没等陆克英看清楚,何瑞卿已经将那瓶酒精顺着左边的铁柜上面的透气孔扔了进去,啪一声打得粉碎。跟着,又向右边的铁柜里扔了一个。又是一声脆响。
“你想干什么?”
何瑞卿转过身来,苍白的脸竟然带着妩媚:“你说呢?”她扯了一张破报纸,在刚才点着的那堆火上引燃,扬手作势要扔进铁柜里!“不要!!”陆克英伸手阻拦,但苦于全身除了双手都给捆得结结实实,这一下,整个人连着凳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干嘛这么大反应嘛,不过是在酒精里扔一点火苗,很有趣的。”
“不要,我玩,我陪你玩游戏!你不要伤害安凝和李晓星!”
“早这样不就好了。”何瑞卿扶起陆克英的凳子,坐回他对面。许是刚才这些事浪费了太多的体力,何瑞卿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瓶,把整瓶的药生生吞了下去。“何瑞卿,”陆克英尝试着问,“你,你这样真的会被开除的。回头是岸……“
“开除?我一个要死的人,我还怕你什么!”她一拍桌子,“快点,你的时间不多!”陆克英勉强从卡片中抽出五张,依次排在面前,俨然是准备水来土掩了。
定下的规矩是五局三胜,只要一方拿下三局,游戏就结束。
第一局,陆克英完败。连一丝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看起来,老天爷并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第二局,陆克英终于赢得了一点机会,可是……
“鸡吃虫子!陆克英,你已经连输两场喽。”何瑞卿笑靥如花的样子,根本让人难以与游戏的创始人黑鬼联系到一起。陆克英脸色惨白,不时用眼角向那两个铁柜瞟两眼。“专心哦,专心。要是再输一场,左边柜子里的人,我就要处置喽。”
陆克英听得汗毛直竖。过去只听说蛇蝎美人、笑里藏刀,却从来不曾亲见,今天看见何瑞卿笑眯眯的说出“处置左边铁柜里的人”这话,当真让人明白了许多成语。陆克英额上的汗珠都下来了。只有赌了,赌老天爷不会不开眼。
“第三张,我要揭喽。老虎!哈哈,看看你的……”陆克英双眼一闭,心中默默祈祷。
“切,竟然让你扳回一城。”陆克英睁眼一看,自己的那张竟然是木棍。冷汗从陆克英脊背上流下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你,不要再玩下去了。”
“曾经有人说过,游戏最有趣的时候,就是你快要输了的时候。因为有特别大的压力,所以特别有生死边缘的感觉。”何瑞卿伏在陆克英耳边低声这样说。她吐出来的气息,都喷在陆克英耳朵上,让他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向另一边躲开。就好像何瑞卿是吃人的猛兽,能一口把自己吃下去相仿。“啊,你妈又在叫了。看来她还真是疼你啊。疼到连你爸爸是谁都不肯告诉你,就想一个人这么独占你。”
何瑞卿离开陆克英身边,翻开了第四张卡片:“哦,木棍这回到我这里来了,打败你的会不会是你刚才扳回一城的棒打老虎呢……哼!”
“虫子!是虫子!”陆克英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用力喘了几口气,“虫子吃木棒,我们打和了。”
何瑞卿白了他一眼,脸上却是一副面沉似水的样子:“好光彩的吗?你反败为胜了吗?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她气鼓鼓的伸手往陆克英颊上打来,但到了一半就收住了:“我若是打你,你一定不服。来来来,把这最后一张翻开,不就可以知道谁胜谁负了吗?”
陆克英被她抓着手,翻开了最后一张。是只老虎。陆克英只有双目紧闭祈求上苍的份儿了。“看我,棒打老……”何瑞卿的声音戛然而止,破旧的教室里只剩下风声。
陆克英睁开眼睛,那张卡片,竟然是虫子。
“打和了。我没有赢,你也没有输。”陆克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也不让自己显得太高兴,“平了,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
“不!”何瑞卿双眼放出寒光,“平手就是同分,庄家压闲家,是你输了!”
“你……你!”陆克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胸口,涨得脸颊通红。
“我什么?”何瑞卿俯下身来,笑靥如花,媚眼如丝,“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讲理!”
“讲理?在圣英,还有机会讲理吗?”何瑞卿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带着些许无奈和苍凉,“如果这个地方讲理,我怎么可能被附幼开除!如果这个地方讲理,我弟弟怎么会被你害的自闭轻生,你却逍遥法外!如果这个地方讲理,我就不会在痛苦里活了这么多年,你却一直逍遥自在!这里根本就没理可讲!”她的声音尖锐,字字落地有声,打在陆克英心坎上,仿佛一把把尖刀,毫不留情,“今天我就要讲我的理,我就是理!”说着,她抓起桌上的卡片往火堆上一燎,挥手扔进了左边的铁柜里。
“不要!!!!!!!安凝!李晓星!”陆克英睁大了眼睛,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但是没有用。卡片带着火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柜子里。
“不!”
火焰腾地一下从铁柜里窜出来,想是酒精遇火就着,这会儿铁柜里的人,只怕绝无所幸了。铁柜的门给里面的人踢得砰砰直响,就好像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右边的人想是感觉到危险就在切近,挣扎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怎么,想救人啊。”看到陆克英不安分的想扯开身上的胶带,何瑞卿竟然笑了,“不行,没有让你亲眼看到你害死了自己重要的人以前,我怎么可以让你去救人啊。坐好!我们还有游戏要玩呢!”
陆克英望着铁柜中窜出的火苗,放声高喊:“不,我不会跟你玩了。不管我输还是我赢,你一样会杀死他们的。”“是吗?那我只好接着处置喽。”说着,她顺手又将一张着火的卡片扔进了右边的柜子。
“轰”一声,右边的柜子因为空间小,温度又高,酒精挥发以后在空气中到达了爆炸极限,这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留。“不!”陆克英的声音都哑在口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铁丝网的那边,隐约传来了陆老师的声音:“克英,克英,不是你的错,妈一定会救你的。”“哼,尊敬的天使老师,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