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大学校园是一个小社会,那么警校一定是门槛最高的社会。真想不出,安凝一个哑巴当初是怎么考上警校的——额,不对,安凝考上警校的时候,可能不是哑巴。
警校门口站着个自命不凡的小子,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不顺眼,仔细一分辨原来是该挨千刀的那小子。
“喂,苏承继,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混啊!看到安凝了吗?”
苏承继一脸拽到天上去了的表情,在明裕傻乎乎的脸上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谁的脸被人这么看都是要发飙的,你拿人脸当日历啊!
“你小子学不乖是不是,知不知道应该——”“我应该认识你吗?”苏承继终于说话了,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和敌意。
啊,对了,这是七年前,苏承继八成还不知道安凝也在这学校里呢吧……默哀,原来明裕的智商也就如此而已。在经历了这种无声的对视之后,明裕终于想起来,苏承继应该完全不知道安凝是怎么一回事。“哦,哦,哦。我认错人了!”转的好硬o(╯□╰)o。“可是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苏承继不依不饶。摆脱,明裕现在可是很忙的,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来陪你玩啊!“纯属巧合,纯属巧合!呵呵!”明裕的表情堪称史上最僵硬的假笑,如果把不会笑的人摆出来的笑也算上的话,他也排不出前三。
“无聊。”苏承继用鼻子哼了一下,出了校门。明裕长长出了口气,他这边都乱死了,要是苏承继在来捣乱,一定会鸡飞狗跳。所以——第一步,先从口袋里拿出亚霖给的纸条,看看要做些什么。
到学生处查一下档案。注意,这时候安凝可能不叫安凝,只能认长相不能认名字,更不能认不能说话这一点。没出车祸以前的安凝,我们一无所知。
额——看来明裕将要大海捞针了。对于这样一个推理头脑并不太富裕,但是开朗而细致的大哥哥来说。这种排查工作,果然最适合。看来了解每个人特质的吴亚霖分配任务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分配错。
明裕的亲和力和他的细致,是整个侦探社最值得骄傲的武器之一,这也是他案件推理几乎从来没有正确过的情况下还能和那三个混这么久的原因。他很顺利的得到了想要的名单和资料,不过这会儿已经需要带400度眼镜了。
“有没有一个女生,长这个样子的?”明裕忽然想起来,他手机里有去年陆妈妈为他们侦探社的几个人拍的集体照。教务主任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个放大了好几倍的安凝的脸:“这个女生,我好像有点印象。她是今年的新生么?”
有希望。“是啊是啊,她应该是今年的新生,我找的就是她。”
“真的是她!难怪我觉得这么眼熟。”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明裕几乎是要跳起来了。
“见她?有点难啊。”
“怎么?”
教务主任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刚入学没多久,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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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安——凝——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裕大脑down机中,暂时无法接受外界信息。至于安凝原来的姓名、住址、家庭情况、死亡原因、死亡时间,他已经没有多出一个脑细胞可以想了。
安凝,已经,死了!
安凝死了!开什么玩笑!那也,那也消失的太彻底了一点吧。
不对,不对。
明裕赶紧伸手拿出第二张纸条,临走之前,吴亚霖给了他那么多锦囊妙计。“听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一定要坚持找到安凝为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冷的一句话。
“她是怎么死的?”明裕绝对不会放弃,亚霖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月以前啊,学校里发生了连续盗窃案。当时她们专业的人就拿案件当成教材让学生实际检查现场。结果这个女生真的找到了线索,而且成功的帮助警方在最快的时间内抓到了入室盗窃的犯人。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伙犯人并不是一伙单纯的贼,他们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不但没有因为同伙落网而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向提供线索给警方的人报复。过了一周左右,这个女生被绑架了,再之后,警方找到了藏肉票的地方。可是那里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经过化验发现地面上残留有大量的血迹,但是因为被火烧过,所以无法检测DNA。最终,警方在一个烧焦的柜子下面侥幸找到一滴迸溅的血液,因为有柜子遮挡所以没有被烧毁。经过检验,与这个女孩的DNA完全吻合。”
明裕还没想到安凝会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
“警方推断,女生死前应该是受到了严刑拷打,那滴血是呈现喷溅状的,想来是犯人没有想到会喷溅到那个地方去。犯人可能只是想让警方认为这个女生失踪了,而不是死了。”
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什么问题啊。“等等,那尸体呢?”
“尸体没有找到。警方是通过判断现场留下的大量血迹足有人体血液总量的三分之二,判断如果一个人失血达到三分之二,这个人一定会丧命,所以判断她已经死了。”教官叹气,“这女生学习成绩也很好,观察力也够敏锐,长大以后绝对会成为一个好技术员。可惜了。警察到现在还在查这个案子,只是一直都没有破案。”
死不见尸吗?明裕低头看看手里的纸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定了。
“教官,我可以看看这个案件的资料吗?或者我可以到现场去看看吗?我是一定要找到这女生的,无论生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我此行的目的,也是我的终极目标。必须达到!”
“额,”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背后腾起熊熊烈火的明裕,教官干咳了一下,“问题是,你到哪里去找这些人啊?”明裕一愣,赶紧伸手去翻口袋。第三个锦囊上写着:遇到事情要回到现场,证词可以是假的,证据不能。
“我知道了!”明裕看向教官,“我要,到现场去看一眼。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案发现场是一处被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杂物室。地理位置偏僻得让叶凌差点在车里睡着了。警校那边非常配合,竟然还让那位接待的教官和明裕一起到现场调查这件事。明裕一点也没有怀疑,靠在车窗上微微的打着盹。
“可惜了,那女孩子聪明得很,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啊。”教官还在不住的叹息。
明裕微闭的眼睛轻轻颤动了一下睫毛,这家伙随时随地都把人想象成好人,天下无贼虽然不可能,但是只要没抓到,天下就是无贼的。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学校是不是太配合了。就算学校里有人出了事,他们表现得这样配合似乎有些过了。这疑问一旦出现在脑海,明裕就有了要验证一下的冲动。他闭紧双眼,竖起耳朵听教官说话。
教官似乎在等他的回答,好半天,明裕耳边一阵窸窸窣窣,想来教官靠了过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又过了半天,明裕听到那非常配合的教官鼻子里发出轻声的低哼,接着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杂物室里已经一片狼藉。被烧成炭的摆设,和化成灰的一切可燃物。让人想起不知是谁的一句名言——燃烧是最好的毁尸灭迹的方法。明裕心中存着疑问,又不好真的问出口,只是在低头看现场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留意着教官的一言一行。可是教官也好像是在不断的观察明裕,尤其是不断的留意明裕掏出了纸条的口袋。
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真可惜,不是大家一起来的,不然吴亚霖一定能想到一些他想不到的,陆明轩一定能感觉到他感觉不到的,叶凌更是一定从那个教官口中套出他套不出来的。没关系,没关系。虽然明裕不是最聪明,不是最有灵感的,更不是最会人情世故的。但是他却是这世上最有观察力的,他相信自己的观察力不会输给任何人。他的五感比任何一个人都强,这是明裕最引以为豪的。
他在车上笑了,他在笑什么?
他在这里观察我,他在观察什么?
他没有看现场的任何东西,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跟着我说是要帮我,但他帮了什么?
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为了找到那个被怀疑死掉的女生!
女生死掉了吗?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这样一个人调查这样一件事?
明裕忽然混沌起来了,调查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个教官究竟是笑他明裕,还是笑明裕所做的事情,又或者是在笑明裕一定会掉进陷阱里,又或者是在笑一切尽在掌握中。
明裕脑中忽然划过一种想法,这种想法通常是陆明轩第一个想到的,但是看来他今天也不错。
“现场,是伪造的。”明裕缓缓的,轻声的,几乎让人以为是呢喃。教官神情微微一怔,不过很快表现出了兴趣:“是吗?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明裕笑了笑:“她还活着,不过你们希望我觉得她已经死了。”
明裕没有陆明轩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有叶凌万人迷的魅力,更没有吴亚霖过人的推理能力。不过这小子的直觉永远是那么可怕,尤其是在他集中注意力,而不是集中智慧的时候。
“你那么积极的配合初次见面的我,来调查一个你认为一点都不重要的人。傻子才会这么做吧。而且你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积极的过分。不对劲,绝对不对劲。我猜,你一定是想要让我看到一个可怕的到处都是血的杀人现场,然后跟我说,你看,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天了,想找都找不回来了。流这么多血,就算是找到人,也是一具干尸了,多吓人啊。”明裕发挥他平时多看恐怖片学来的情节开始编,“然后是不是还要上演什么僵尸复活啊,或者什么电锯惊魂啊,要不连透明人都是可能出来坑爹的吧。你干脆在这里演一出植物大战僵尸算了,这样我相信的几率还能高一些。”
教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完全想不到,这个从看见第一眼就觉得是个傻瓜的小子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看来是失策了,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要编这个谎话,直接说不知道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忽然,房门那里传来一阵啪啪的拍手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不错,你是第一个合格的。说吧,你到学校来干什么,如果是可以接受的,我要你了。”
这声音,明裕可以说十分的熟悉了。这个声音,至少每天一次会在侦探事务所外面的客厅里响起。这个声音每每都会招来侦探社里所有人的一致裁判——没错,这声音太欠揍了,这声音熟悉到让明裕发飙。“苏承继!”
来人显然很满意明裕的态度和表现,这让他很高兴:“既然你认识我,这就太好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我。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给的,我一定照办。”他嘴角向上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笑容带着平日从未见到的狡黠,“如果是我给不了的,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照办。因为你,我要定了。”
明裕没有像平常一样愤怒的跳起来发怒。因为他知道,平常他跳起来,会有叶凌拉着他,平常他愤怒起来,会有陆明轩帮着他,平常他发怒起来,会有吴亚霖护着他。但现在,他需要一个人担任所有的角色,今天,他不能冲动。如果是叶凌,现在会怎么办呢?对了,他一定会套话,套取更多的信息给吴亚霖做分析。如果是陆明轩,现在会怎么做呢?对了,他会东拉西扯转移对方的视线,趁机记下对方所有的反应来支持他的推论。如果是吴亚霖,现在会怎么说呢?对了,他会保持沉默。
好吧,不管怎么样,明裕先拿出叶凌招牌式的灿烂微笑迎向苏承继:“要我?你该不会是要煮来吃吧。我事先声明,我可不是唐僧,不是来西天取经的。我只是在找一个人,一个女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