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看出周叔内心的苦楚,颇有些抱歉道:“那您后来?”
“费了老劲,也是幸好,你父亲事前给当时的副局长大刘去了个电话,提到了让我负责例行跟踪吴莎的任务安排。
他们在排查清我说的一切后,就解除了对我的嫌疑,又让我回到了原单位。但,我始终无法解释你父亲被暗杀的时候,我到底在哪里,尤其没有证人,这也就成了我一生的污点,虽然我回到了原单位,但还是被隔绝到了调查之外!
随后,吴莎遇刺牺牲,我就被调往了别的非要害部门……”
陈嘉怡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忙追问了句,“您跟踪吴莎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周的眸子一闪,扫过了她那发白的脸庞,摇头叹息道:“我在向组织汇报的时候,顾及到林大伟和刘思远的关系,一时没敢乱说,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当时从宿舍回单位的路上,吴莎和刘思远碰巧遇到,当时,二人竟然彼此点了点头,都没有说话……”
林清源脸色一寒,狐疑道:“当时二人是不是表现的很古怪?”
老周皱眉苦想道:“是有点怪,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
当时,我可以明确的感觉到,他俩二人当时本来可以碰面的,但刘思远好像远远见到吴莎来了,就故意走了小岔路,有意错开了。
虽然离的稍远,我看不太清,但我能看出刘思远是有些紧张的;吴莎是背影,我就不知道她当时是个什么样子,但看走路的步伐的确是迟疑了下……”
林清源忽然觉得有些瘆人,小声念叨:“难道刘思远有问题?”
陈嘉怡非常困惑,“刘叔叔和吴莎不是情侣关系吗,怎么会有见了面不说话的道理?”
“我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但当时一犹豫没有说,后来可就没了机会,当然,我就更不敢说了!因为刘思远随后就接替了你父亲陈青云的岗位,当上了重点项目的组长,成了江所长手下的左膀右臂,可谓深受重用啊!”
陈嘉怡理解老周,更加无奈道:“谁说刘思远的不好,就有点跟江所长过不去了!”
老周老脸一红,解释道:“我和林大伟是兄弟,林大伟和刘思远是哥们,说刘思远害林大伟和陈青云,打死我也不信!
实际,我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更没有确凿证据,我当时很纠结,干脆就没有多说,省的搞得大家疑神疑鬼的猜疑个没完……”
林清源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难道我父亲让你跟踪吴莎,并不是怀疑她,而是一般的例行调查?”
老周点头道:“我当时感觉就是这样,但你的父亲当时非常急切,尤其在我俩跟踪吴莎到陈青云的宿舍后,吴莎离开了陈青云的宿舍,你父亲就变得非常的兴奋,好像有了重大的发现!”
陈嘉怡追问道:“什么发现?”
老周摇头,“林哥没说,我也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这个发现一定与吴莎有关!”
林清源小声念叨着,“吴莎去陈青云的宿舍,干什么?陈青云已经死了……”
陈嘉怡恍然大悟道:“难道是什么重要资料?”
老周摇头,否定道:“吴莎也在那个宿舍楼住,她还是你父亲的组长助理,去整理你父亲的遗物也是合理正当的。所以,我至今不知道林哥当时在兴奋什么?”
陈嘉怡本来似乎已经挖出了吴莎的真面目,但现在一切归零,颇为失落!
但,她不气馁还是问出了口,“杀林叔叔的人动机是什么?”
老周又点上一颗烟,深吸一口,咳嗽了几下,缓缓道:“灭口!”
林清源咬了咬牙,追问道:“为什么?难道吴莎并不干净?”
老周拍了拍林清源的肩膀安抚了下他的情绪,平和地解释道:“从吴莎牺牲后的待遇看,吴莎的身份一定是得到了证实,她应该大体是清白的,但就是纠缠在了事故中……
后来,刘院士会被重用,也应该是被解除了怀疑。不然,谁敢用一个身份有问题的人呢?”
听到这话,陈嘉怡忽然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了句,“我父亲死于事故是真的了?”
老周摇头道:“不!下手的另有其人!我听说是伙夫头老李!”
陈嘉怡吃惊道:“怎么可能?他可是把我父亲当儿子一样,逢年过节,我自小可没少吃他给我做的桂花糕!”
老周苦苦地咋着嘴,“人面两张皮,这可是说不定的!”
林清源也追问道:“可有证据?”
老周点头,“有!后来的内部通报就是这样的,结案的时候已经公开了!”
陈嘉怡摇头不信,“妈妈曾跟我非常气恼地说过,老李爷爷不是凶手,一定另有隐情!”
林清源纳闷道:“伯母都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隐情,最恨凶手的除了伯母就没谁了!”
老周点头,“这么说,难道林哥牺牲前也对吴莎有怀疑,如此推测,回想林哥当时的样子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但他为什么没有跟我透露一点意思,难道在忌惮什么?”
林清源心头翻腾,恍然大悟道:“也许吴莎就是个棋子,是被别人利用了,但这个幕后的人是父亲最不想怀疑的!”
老周缓缓点头,“也许是这样的!他不明说怀疑吴莎,就是怕我超出一般调查尺度而提前打草惊蛇!”
陈嘉怡何等聪慧,心头立刻一沉,再次佐证脑海中的报告内容,暗自笃定道:“刘思远可能真有问题!但,为何他一直就没被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呢,这的确是事件的最大谜团!”
林清源试探问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呢?当时说的可是暗杀……”
老周一脸的哀婉,叹息道:“的确是暗杀!按我们刚才的逻辑推断,估计他真是查出了什么。有人迫于形势,感到了莫大威胁,就提前对他动了手!
据传,你父亲的常用文件包也在暗杀中被抢走了,那里边就有可能是足以找到黑手的资料和证据!可惜,资料全部被毁,至今到底谁干的,还仍是一个迷!”
陈嘉怡脸色奇差,嘟囔道:“就没人知道内情吗?”
老周想了想,补充道:“有!当时的副局长大刘!”
陈嘉怡摇摇头,“他是老革命,口风很紧,我虽然可以去直接问,但他绝不会说出什么的!”
老周也是一阵摇头苦叹,唏嘘道:“想起当年,我就佩服林大伟,真是好人啊!
他在一次出外公干的任务中,照顾我是新人,宁可自己冲在前面,把我像小兄弟一样护在后边,当时我别提多感动了……
那次是在火车上保护重要人员,我俩差点遭了敌人暗算,要不是有人突然从包厢里出来,正巧挡在了林哥和敌特之间,他很可能就被人家给当场开枪打死了……”
……
老周岔开话题,说了很多林大伟、刘思远和陈青云的过往交集,满是对过去兄弟感情的追忆,很是豪气,也满是伤感,催人泪下!
中午,老周很热情,非要拉他俩下馆子,盛情难却,林清源和陈嘉怡也是为了多套话,就一口答应,酒桌上三人也都多喝了几杯。
三人喝的很畅快,老周醉酒后大着舌头,说出了一件心头隐秘……
老周滋溜顾自喝干一杯酒,无奈摇头,忽然,又莫名唏嘘道:“也许还有一个人知道点内情,他叫钱云!”
林清源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借着酒劲央求道:“周叔,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
老周打着酒隔,摇头苦叹:“我也是这么瞎猜,但是不是与真相有关,也是吃不准啊!”
陈嘉怡更加忍不住,水汪汪的大眼睛抖动着,眼泪都快下了来,苦求道:“无论如何,请您多给我们些线索!”
老周唏嘘着,“我也是这么一说,你们可别乱猜,仅当是一个线索吧,也不见的就是真相,听听就算了!”
林清源再次恳切地央求道:“您尽管说!我们自会去证实,我俩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定不会乱怀疑!”
老周点头,“他是林哥生前派出去做秘密调查的人,当时,他好像有了收获!”
林清源忙追问道:“什么情况?”
老周又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缓缓讲述,“我也是偶然知道的,纯属偶然……偶然……
他好像叫钱……什么云,是刚分配到单位的新人。
他来我们单位报到本是稀松之事,但非常奇怪的是他不知何故迟迟未至,最后推迟了报到时间前后足足有一个月。
他报到的时点就在林哥牺牲之后的几天。
因事情蹊跷,我就例行公事的追问缘由,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就承认说是林哥给他派了秘密任务。
我当然不信,所以就再三追问,更怕他糊弄我,如果我上了他的当,定会被系统内看作笑话!
这特工就怕别人怀疑自己蠢,太丢人!
我不依不饶,也拖着不给他上报,所以,他最后迫于无奈就不得不拿出了林哥给他开的证明。
我一看的确是林哥的笔迹,也的确写明了他推迟报到的真实原因就是被秘密委派的特殊任务!”
林清源忽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什么任务?”
老周脸色一凝,酒劲立刻就醒了几分,忙下意识左右瞅瞅,大红着脸小声道:“秘密调查刘思远……”
陈嘉怡心头一沉,线索又指向了她最不想怀疑的人!
林清源被这个结果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周借着酒劲壮胆,心想:“既然说开了,就干脆全跟他俩合盘拖出算了,也算给林哥一个交待,也是给后辈提个醒!”
“我一看这情况很重要,也很敏感,就没有敢怠慢,很快将他的事报了上去。
当时,我出于好奇,想多问几句,但那小子口风很紧,就是不说,我也是避嫌,就没再深问。”
陈嘉怡追问道:“钱云现在人在哪里?”
老周苦笑摇头,“不久,钱云就被当时的副局长大刘给要了过去,具体他跟大刘汇报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他也早就神秘消失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他好像就如空气一样,不曾出现过……”
陈嘉怡忽然追问道:“他是分配来的,就没有档案吗?”
“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们这个行当,很少有横向联系,秘字当头,也没人敢乱打听!
后来,唯一的线索就是在调取钱云档案的时候,那个请调的机要专员跟我简要说了几句,说钱云被大刘直接安排了,另有重要任务。他到底是去干什么了肯定是不会露底的!”
林清源心里说:“跟你自己承认的一样,你们这反敌特部门简直就是一群特务,太什么了,犄角旮旯都充斥秘密的味道!”
老周望着二人失望的表情,最后还是总结道:“刘思远能被重用,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可能吴莎也不是坏人,可能有误会,只是我的级别不够,无法掌握全貌,所以瞎猜中多生枝节了!”
陈嘉怡心里冰凉,暗自猜度道:“事情可没这么简单,那资料记述的内容,跟老周说的可是十分吻合的,只是没有提到钱云此人,应该是不被那人掌握的情况,钱云一定是个变数!”
难道真的有掌握内情的人要搞事,揭发刘思远?
那他既然这么清楚,为何不直接检举,反而费事转给我,引着我进行调查,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真是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