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钦立即过去,一手托着长矛,一手将小头目扶着坐起来。
黄宛丘吓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还粘在那根树枝上。
小头目痛苦地对吴钦说:“她触动了机关,引发弓矛。”
吴钦知道,小头目身上的长矛是不能拔的,一旦拔出来,小头目马上就没命。他的后背仍在不停地往外冒血,呼吸越来越困难。
黄宛丘蹲在一边看着,眼泪掉了下来。
小头目斜靠在吴钦身上,说:“救救苏毗部落,让男人不再像牦牛一样活着。”
吴钦点点头说:“走,我背你走。”说罢,他将苏毗人的胳膊往自己肩头一搭。
“不用了,我不行了。”小头目说,“你们走吧,赶快离开这里,如果有机会遇到对我族人友好者,请帮助苏毗人。”
小头目头一歪,断了气息。他就这样走了,嘴还半张着。
吴钦放下苏毗人的身体,拉起黄宛丘说:“快走吧。”
“我们把他埋了吧。”黄宛丘的眼睛是湿的。
“来不及了。”吴钦拉着黄宛丘边走边说,“这里是哪国领土我们也不清楚,如果遇上外国巡逻队,不是被击毙,就是被俘虏,说不定还会引起外交事件、边境冲突。”
“那该怎么走?”黄宛丘问。
“不能再向江边去,还是沿着山梁向北走。”
两人默默地向北边山头爬去。
连续翻过两座山,他们来到一片树林。树林里有一条沙石路面的。二人悄悄地接近公路,在一处低洼处停下来,如同游击队埋伏在路边要打伏击。
两人扒在土坎后面,不换眼地盯着公路。他们都很清楚,先看清什么车,然后再决定能否去搭车,不能鲁莽行事。
这时,一辆黑色越野车急驰而过。
吴钦想看清它的车牌,但这车被泥水溅得很脏,车牌完全被覆盖,根本看不清。只好再等下辆车。
“钦哥哥,有件事我没想明白?”
“什么事?”
“土著女王为什么放我们走?”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开始只是觉得他们一直在诱惑我。”吴钦换了个姿势,把背包枕在头下,
“昨天晚上,我和女王都喝了酒,女王是个开明的人,她很想了解外面的世界。我给她讲了一些现代世界的状况,她听得出神入化,她不断提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产生了想要离开部落的冲动。但是,她是女王,身不由自己。”
“就是因为这个?”
“女王认为他们部落过于保守,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还有很多的陋习,比如杀婴。
为了保持部落规模,他们严格控制女性的数量,因为女性是统治阶级,不从事生产劳动,如果女人太多,需要的劳动力就越多,而资源是有限的,所以必须控制女人的数量。
他们的做法是每个女人只能生一个女孩,生多少个男孩无所谓,反正都是奴隶,第一女孩出生,如果没有残疾,那么第二女孩子生下来就要被溺死。”
“还有这事?”
“女王想拯救他们的部落,她曾试图改革,却阻力重重。主要的障碍是她的母亲,也就是那个老妇人主教尊者。
部落里实权人物是主教尊者,女王只是虚位。主教尊者死后,女王会继任主教尊者,再另立新的女王。
议事厅里的那十个女主,也全是保守派势力。所以,年轻的女王希望借助外部力量实现部落改革,带领她的族人过上有意义的生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送你玉镯,还给我们指明了出路。”
“幸好碰见这样的女王,否则,我们早就没有命了。”
“女王没有逼你和她做那种事?”黄宛丘故意表现得心不在焉。
吴钦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黄宛丘也学着吴钦的样子,把背包枕在头下。
“那个土著的小头目,为什么要救我们呢?”黄宛丘又问。由于小头目和吴钦的对话她听不懂,所以才有此问。
“他也是不想再受奴役。在那个部落里,男人都是奴隶。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社会形态,原以为只存于历史书上。”吴钦说。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这里太安静,没有任何打扰。两人竟然睡着了。
“嘀嘀!”又是几声汽车喇叭响,黄宛丘一下子惊醒,“有车来了!”她慌忙地睁开眼睛,“咦,钦哥哥呢?”
黄宛丘这时发现,吴钦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她慌了神。再看看公路,并没有汽车通过。这是在做梦吗?她甩甩头,又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有点疼,不是梦啊。
“钦哥哥,钦哥哥。”黄宛丘四处张望,大声喊叫,却听不见吴钦的回答。
黄宛丘站在公路边往左看,一眼望不到头,路上什么也没有。往右看,公路在不远处拐了一个弯,伸入丛林。黄宛丘整了整背包,向弯道处走去。
这时,吴钦从公路拐弯的地方跑来。
“快过来,宛丘,找到车了。”
看到吴钦再次出现,黄宛丘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跑过去抓住吴钦的手说:“你哪儿去了,吓死我了。”
“拦了一辆边,司机答应带我们去派卡镇。”吴钦说。
太阳完全落下去时,大货车载着吴钦和黄宛丘回到鲁朗林场护林员的帐篷附近。
吴钦谢过司机,和黄宛丘向帐篷走去。夜暗之下,帐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
两人来到了帐篷跟前。刚准备挑开门帘,那只藏獒突然窜出来大声吼叫,黄宛丘吓得扑在吴钦怀里不敢动。
听到藏獒叫,男主人出来了。他喝退藏獒,看了看眼前这二位,一副生气地样子。
吴钦面带笑容,等着护林员请他们进帐篷。
牧人说:“你们是不是去南面的山里了?”
吴钦与黄宛丘对视了一下,他不好意思撒谎,只能承认:“嗯,是的,不小心走到那边去,迷路了。”
“告诉过你,不要去南边的山里,为什么不听呢?你们胆子大,你们去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这里不欢迎你们。”牧人转身进了帐篷。
吴钦感觉问题严重了。他们的冒失和莽撞,让这个老实的牧人生气了。
吴钦走近帐篷,站在门口大声说:“对不起,大哥,没有听你的劝,让你担心了。”
帐篷里没有声音。
吴钦和黄宛丘呆呆地站着,面面相觑。他们开的那辆白色丰田越野车不见了,跟踪他们的那辆桔色吉普车也没了踪影。
吴钦大声问:“大哥,我们车去哪里了?”
帐篷里扔出一句话:“派出所的警察开走了。”随后,帐篷内的灯熄了。
这时,那只凶猛的藏獒又发出低沉的呜声。
吴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件事不能怪牧人,他生气是有道理的,怪只能怪自己不听劝告。既然别人不肯再接纳,还能怎么办?只能另找落脚的地方。可是,刚才那辆大卡车已经开走,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到哪里去找住的地方呢?
黄宛丘轻轻地问:“我们怎么办?”
吴钦没理她,低着头朝公路走去。黄宛丘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他们走出去几十米,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兄弟,回来!”
吴钦和黄宛丘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只见帐篷里的灯又亮了,牧人站在门口。“回来吧,这么晚了,你们去哪里呢?外面野兽多得很呐。”
吴钦看着这位朴实的藏族老兄,内心波涛汹涌,一时竟无言以对。
灯熄了,吴钦躺在牧人的帐篷里久久难以入睡。神秘部落脱险,却也耽搁了数日,庞芯芯不知身在何处,她是不是已经到了拉萨。
在吴钦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拉萨的印象,他只是从家中仅存的一张照片上见过布达拉宫。不过,对于拉萨,他却有着天然的亲近。除了布达拉宫,他还知道大昭寺、小昭寺、八廓街、罗布林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