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中层是人间世相,画有信徒礼佛、佛陀讲法等形象,另外还有高僧、译师、修行者的人物群像。
画面中的高僧、尊者大都露上身,穿着短裤,每位各有莲花座和光晕,莲花座下有藏文题记尊像名称。
边巴局长指着中层的两位高僧画像说:“各位专家,这两位**曾是古格国的国王,前面这位是天**益西沃,后面这位是拉**绛曲沃。”
“国王出家为僧,这种情况历史上很少见。”拉尔森说,“他们为什么不要江山要佛法?”
边巴想了想,说:“古格王国向来崇佛,因为他们吸取了吐蕃王朝灭佛亡国的教训。
天**原名叫章松德,自幼继承王位,笃信佛教。他曾派遣古格青年才俊赴印度学习佛法,回来后大量翻译佛经。
后来,为迎请印度高僧阿底峡,益西沃亲自到边境地区恭候,不幸被中亚游牧国家葛逻禄俘虏。
葛逻禄国王提出,如果益西沃放弃佛教信仰改信伊教,就可释放他,但益西沃宁死不屈。后来,葛逻禄国王又说,可用益西沃等身重的黄金来赎回他。益西沃的侄子也就新国王绛曲沃拿了黄金去赎益西沃。
益西沃对绛曲沃说,他已经老了,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拿这些黄金去迎请阿底峡。绛曲沃只好从命。
天**益西沃被葛逻禄杀害。拉**绛曲沃迎请到了阿底峡。从此,佛教在西藏开启新一轮的繁兴。”
罗杰斯似乎有意要考考边巴,便问:“既然古格国王都知道佛教对于王朝的重要性,为什么后来的国王又信了天主教呢?”
边巴说:“正因为后来的古格国王没有吸取教训,放弃佛教改信天主教,才导致王国的覆灭。”
吴钦听了心里好笑,边巴的这个答复并没有回答罗杰斯的问题。
“用等身重的黄金作赎金。”拉尔森说,“看来古格王国不缺少黄金啊。”
边巴很自豪地说:“古格人很早就掌握了炼金术。阿里地区蕴含丰富的金矿,至今都令很多黄金公司垂涎三尺呢。”
罗杰斯紧闭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继续察看壁画。
边巴局长的故事,把现场人的思绪都带进了遥远的古格王朝。
吴钦注意到,壁画中间一层的人间世相图,还有耕地、纺纱、修行的生活场景。反映了出家人的修行生活,同时也展现了世俗生活。
壁画的下层是地狱变相图,看着令人毛骨悚然。躺着的骷髅、被吊的罪人、残腿断臂者,尸横遍地,鹰食死尸,兽吞人肉,火烤罪人,剥皮割鼻,拔舌挑筋,地狱的恐怖惨状一一呈现。
“边巴局长,还有个问题。”拉尔森指着壁画说,“这最底层的地狱图画得那么恐怖,为什么图边的装饰却是妩媚优雅、仪态万方的**美女。这有什么寓意呢?”
“哈哈,这个嘛,我也不太懂。”边巴笑着说,“可能涉及密宗的修习吧。”
吴钦看了一眼拉尔森,心想,这家伙对天女如此感兴趣。
其实,吴钦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上层的天界图用骷髅作边饰,下层的地狱图却用美女作边饰,这里有什么深意?他不方便问,只好把这个问题暂时藏在心里。
“边巴局长,这是什么?”罗杰斯已经走到另一面墙壁前,指着那里的壁画问道。
众人跟随边巴局长围了过去。一幅圆形的壁画吸引了罗杰斯。
这幅壁画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图。一个大大的赭红色圆圈里,标注着几十个小圆圈,每个小圈上还写着数字。
吴钦仔细看了看,数字从1到37。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顾不上细想,立即在小本子上绘出那幅图。
边巴局长看到大家都停下观察此图,他便故意吊众人的胃口:“各位专家,有谁知道这个图是什么意思?谁能说出来,今晚我请他喝酒。”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开腔。
“边巴局长,别卖关子了。”罗杰斯说,“我们都很期待你的精彩解释。”
“哈哈,好吧,那我就给大家讲一讲。”边巴得意地说,“我们都知道,一般的佛像前会摆放供品,以示敬意,以表诚心。在佛教传统中,承载全宇宙财富的坛城供是供奉的最高礼仪。对藏传佛教的密宗金刚乘而言,坛城供是四大修持之一。”
“什么是密宗的四大修持?”拉尔森问。
“所谓的四大修持,”边巴说,“一是叩拜,二是金刚咒,三是坛城供,四是瑜伽上师祈祷文。
叩拜可以净化身上的污垢;金刚咒可净化你的语言、思想;坛城供可以积下‘六度’阴德,所谓的‘六度’是指‘布施、戒、忍、精进、禅、慧’;瑜伽上师祈祷文可以传递上师的护佑。”
吴钦听不懂佛教的理论,也不想深究这些术语。这些生僻的词汇给他的翻译带来不小麻烦。
“我见过的坛城是用彩沙绘制的,这里的坛城供也这样做吗?”拉尔森问。
“古格的坛城供为谷物坛城,不同于你所说的彩沙坛城。”边巴说,“彩沙坛城可以说是一幅画,而谷物坛城供是立体的,按预定顺序放置三十七堆谷物。”
边巴说完,又走到殿**的土台子跟前,说:“各位,现在知道这个土台是干什么用的吗?这就是专门堆设谷物坛城供的。”
“具体是怎么摆放呢?”罗杰斯问。
“通常会在这个土台上先放置一个坛城架,”边巴说,“架子的结构复杂,造型如同金子塔,分为三层,每层都有金属圆盘可以装盛谷物。每个圆盘都装饰有精美的花纹图案。
第一圈层是八个天女。第二圈层是七政宝和金宝瓶。第三圈层是四财四宝,所谓‘四财’是指,东方的珠宝山,南方的如意树,西方的如意牛,北方的大丰收,‘四宝’是指太阳、月亮、宝伞和胜利幢。”
听到“太阳”、“月亮”两个单词,吴钦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他注意到罗杰斯和拉尔森的表情也有异样的反应。他们心里都藏着羊皮卷的内容:萨嘎达瓦、太阳、月亮、王宫……
“哦,哦,那幅图上的数字就是堆放谷物的顺序吧?”拉尔森问。
“正是。”边巴说,“如果不按这个顺序,达不到应有的供意。别看那些数字简单,每个数字都代表某种意义。”
“什么意义?”拉尔森说。
“各位如果不嫌烦,我就多说几句。”边巴说着又带领大家来到那幅圆形壁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