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中国有钱人讲究厚葬,死了要把生前最喜欢的宝贝放在棺材里,还要堆满金银财宝。自古以来,江湖上专门有人以盗墓为生。若是挖到一个值钱的墓葬,足够吃喝几辈子的,什么都不用干了。因此世代相传,成为了一种职业,这就是盗墓贼。”
老丹尼尔耐心地向李伯斯解释道,
“小李子,等你以后看店的时候,如果有人走进店里来出售他的古董,你别光听他嘴里说什么,还要注意看他的眼睛。若是他很怕光,总是眯着眼睛跟你说话。猛地油!算你的运气来了。这人十有八九是个盗墓贼。他的古董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所以不用鉴别,你也晓得他的古董是真货。”
“噢!爱细。原来如此。因为盗墓贼盗墓的时候钻进地下,长期黑暗,所以他们的眼睛怕光。我明白了。”李伯斯恍然大悟道,“谢谢爹地指教。”
老丹尼尔继续说道,
“不过,你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为什么呢?因为盗墓贼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很少有人直接到店里来出货。他们通常是把盗墓的宝物卖给专门的古董贩子。他们都是大行家,对古董的市场价格很了解,门槛精得很。从他们手里,我们很难赚到大钱。”
“噢!爱细。我明白了。古董贩子真讨厌。”李伯斯失望地说道。
老丹尼尔微微一笑,
“不。你错了。我亲爱的小李子。古董贩子并不讨厌。不管怎么说,他们卖古董给我们,我们转手卖去欧洲,赚取差价。这是生意。没有他们我们就没有货源,生意就做不成了。
但是,你也不必太失望。因为总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发生。盗墓贼没别的办法,只能自己找上门来出货。他们往往急需用钱,对古董市场行情又不是很清楚,我们就可以用很低的价格买到价值连城的古董,转手发大财。行话叫做捡漏。”
“买疙瘩!原来如此!”李伯斯瞪大了绿眼睛,心驰神往地说道,“爹地,我要是能天天捡漏就好了。”
老丹尼尔哈哈大笑道:
“小李子,你要知道,捡漏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可遇而不可求。就像钓鱼一样,有时候你坐一天也钓不上一条鱼。但是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能钓上大鱼的。如同我父亲当年遇到你祖父。猛地油!老天有眼。全看你的运气了。”
李伯斯抿着嘴唇想了想,问道:
“爹地,既然从盗墓贼手里买古董我们才能发大财,那么,与其坐在店铺里等盗墓贼上门,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去找盗墓贼呢?或者,我们干脆自己当盗墓贼,岂不是更好么?”
“猛地油!我漂亮的小姨子!你真是个天才!不愧是詹姆斯托马的孙子。”
老丹尼尔惊呼一声道,智慧脂溢性秃脑门一下子变得像灯泡一般明亮,
“你看看我,只会循规蹈矩按照我父亲的方法经营古董行,守株待兔等着盗墓贼上门,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自己去盗墓。
举头望明月,低头鞋两双!答案其实并不复杂,路在脚下。
小李子,你刚来头一天就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真是人小鬼大。太扁。太太扁。”
李伯斯被他一通猛夸得直害臊,脸红地说:“爹地,我那是张口混乱一说,惹得你笑话了。”
“我没有笑话你。我是真心称赞你的。我亲爱的儿子。”
老丹尼尔亲热地拍拍李伯斯的肩膀,赞许道,
“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当然可以自己去盗墓发大财,像真正的探险家一样。只不过,这事情要从长计议才行。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肚子也饿了。走!你先跟我回家去。咱们吃过晚饭,一起坐在摇椅上慢慢聊。”
李伯斯突然想起小伙计刚才上门板的时候,从外面反锁了店门,失口说了声:“糟糕。爹地,大门被反锁了。我们如何出去?”
“小李子,我的脑门里面这么多智慧,没有后门像话吗?”老丹尼尔笑着眨眨眼睛,“来。我们走后门。”
老丹尼尔拉着李伯斯走到一个立式博古柜前。那柜子密密麻麻满是抽屉,看上去倒像是药铺里的药柜。老丹尼尔伸手拉动一个抽屉铜环把手。原来是个开关。只听嘎哒一声响,博古柜四角探出四个轱辘,吱扭吱扭地向旁边滑动,露出一扇铁门。
老丹尼尔推开铁门,带着李伯斯进去。
然后反身将铁门关闭。伸手将铁门上一个凸出的铁环一拉。又是嘎哒一声响。耳边传来外面微弱的吱扭声,想必是博古柜滑动着回到原位。
二人穿过狭窄昏暗的走廊。
前面又出现一道铁门。很低很小。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个箱子盖子。
老丹尼尔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把长长的铜钥匙,插进铁门上的锁眼,轻轻一转,打开了铁门。
“小李子,欢迎来到古董宝藏密室。”老丹尼尔笑呵呵地说道。
铁门对于老丹尼尔来说实在太小了。他弯腰缩脖,把自己弄得像个虾米似的,蜷缩着身体走进去。李伯斯身体还小,哧溜一下子,犹如一条小鱼跟在他身后溜了进去。
“咦?爹地!怎么宝藏密室是空的?”李伯斯惊奇地问道。他原本还以为宝藏密室里堆满了古董呢。没想到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老丹尼尔直起身来,耸耸肩膀,回答:
“你说的不错。听我跟你讲,这个宝藏密室是我父亲开办古董行的时候修建的,曾经有过两次辉煌。
一次是在古董行刚开办的时候。当时市面上古董货源很多,而且价格便宜,我父亲倾其所有全买下来,堆满了古董密室。
另一次是在你祖父他们火烧圆明园,抢劫皇宫里的奇珍异宝之后。除了你祖父带来的两箱宝物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宝物,通过别的渠道辗转到了我们手里。这里再一次堆满了古董。
而如今呢?很遗憾。正如你所见,它确实是空的。我曾经想过多少次,如何能够让它再次堆满古董。一直不得其法。说实话,发愁也是我变成秃脑门的部分原因。”
老丹尼尔话锋一转,兴高采烈地说道,
“现在好了。你来了。我亲爱的儿子。一定是上帝的安排。你初来乍到,便用开拓性思维,指明了一条发财之路,我们自己当盗墓贼!真是天才。猛地油!有志不在年高。了不起。我怎么以前从没想过这个呢?
来吧。小李子,我们回家去,好好商量商量,如何做一个完善的盗墓贼计划,将古董堆满这间密室,再创辉煌,让古董密室再次伟大。”
老丹尼尔亲热地拉着李伯斯出了古董密室。穿过另一条昏暗的走道。从古董行的后门出去,来到街上。
路边停着老丹尼尔的的维多利亚式英国贵族马车。漆黑的车厢,锃亮的车灯,雪白的高头大马。显得华丽而又庄严。
马车旁立着阿三马车夫,穿一身制服,胸脯上点缀着上千颗铜纽扣,头上缠着几万层红布条。他一见老丹尼尔拉着李伯斯从古董行的后面出来,三步并两步来到车厢一侧,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打开车门,恭敬地请二人上车。
阿三马车夫跳上前面车夫座位,抖动缰绳,驾起马车缓缓而行。
车厢里,老丹尼尔和李伯斯面对面坐在维多利亚式皮座椅上。
外面夜色正浓。马路两侧的煤气灯的白光,还有商铺的霓虹灯的红光,明亮闪烁,交织在一起,从车窗投射进来,仿佛点燃了红蜡烛,将车厢笼罩在一片晕红中,宛若童话里的仙境一般。
“上海租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老丹尼尔点燃雪茄烟,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一边喷云吐雾,一边感慨道,
“小李子,其实我们丹尼尔家族祖上不过是银匠出身,靠锔盆锔碗讨生活。整日拿个小锤敲敲打打,世世代代都有些耳聋的毛病。到了我父亲这辈,因为蒙斯坦尼爵爷出任上海租界总董,挑选他做随从。这才远渡重洋来到这里。
后来蒙斯坦尼爵爷生病死了。夫人改嫁。她给了我父亲一笔钱,将他扫地出门。
我父亲本想在公馆马路开个银器铺,用祖传的手艺讨生活。不料,在租界的几条马路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典当行里面有很多古董。他跟掌柜的一打听,这些古董主人无力赎回,可以贱卖,价格简直低得离谱。
我父亲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决定,不开银器铺,而是开办老丹尼尔古董行。事实证明,这是个伟大的决定。我父亲倾其所有,又从银行贷款,收购上海滩当铺的古董,然后装箱上船,漂洋过海贩卖去欧洲。
老丹尼尔古董行在最初的几年大发其财。
我父亲赚得盆满钵满,从一个银匠手艺人变成腰缠万贯的古董商,过起了贵族生活。我们丹尼尔家族因为我父亲的缘故,基因突变,从世世代代遗传耳聋,改为遗传智慧脂溢性秃脑门。
所以我刚才说,上海租界是个神奇的地方。”
买疙瘩!李伯斯听得眼睛都直了,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爹地!真是太令人神往了。我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你们一样!”
“会的。会的。不用担心,我亲爱的小李子。你这么有慧根!只要善加利用,一定会的。”
老丹尼尔笑呵呵地说道,
“用不了多久,你肯定会像我们一样,头发掉光光,变成智慧脂溢性秃脑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