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王的墓葬因为建造仓促,不可能是黄肠题凑那样高规格的梓宫。这一点青乌于再盗墓之前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连个陪葬品箱子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一座棺椁。
看那棺椁体型庞大,又宽又高。青乌于推测,至少应该有两重棺木。
外面的大棺椁像个房子,套着里面的棺材灵柩。两重棺木之间有很大空隙,足可以放些简单的陪葬品。即便没有金银珠宝,也会有秦武王生前用过的东西。有啥都行。省得空手而归。
别瞎琢磨了。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先开棺再说。
青乌于吩咐后生们抄家伙。开棺。一声令下。几个后生各自拿了钎子锤子尖镐在手,围绕青乌于身后站定。
由于棺椁太高,青乌于站着地上根本看不见棺木盖子,便叫人去喊守在坑道里的后生,去把鱼骨梯子搬来。
两个后生解开腰间的绳索,黑暗中**回去宝井那边,去搬活板门下面的鱼骨梯子。
叮呤咣啷整的动静大了,被宝井外面全神戒备的牛拴拴听见。连忙探过头去,冲宝井下面喊一嗓子:
“喂!坑底下的。什么情况?”
两个搬梯子的后生仰脖回答:“没事!好着咧。”
“还要多久上来?”
“早着咧。你等着吧。”
两个后生抬着鱼骨梯子去了。再没有了声音。
牛拴拴长出一口气。心里面暗叫一声:额滴娘唉!谢天谢地!井底下没事。不用额下去了。还怕他娘的什么尸毒?
他立刻甩开辘轳把,弯着腰跑好远,找个坑洼。手伸进喉咙里猛抠,哇啦哇啦地吐出来半肚子牛尿。片刻把坑洼变成了牛尿池塘,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起层层泡沫。
肚子清空,不再咕噜咕噜乱叫了。胃里也不再翻江倒海闹恶心了。他直起身来,一路放着屁走回宝井边。盘腿坐在地上,手握紧辘轳把。虽然被夜晚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忍不住哼唱道:
嘻唰唰,嘻唰唰。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嗯冷啊冷。嗯疼啊疼。嗯哼啊哼。唉时时怪。唉已不再。嘻唰唰,嘻唰唰。
再说地下暗道里面。
后生将鱼骨梯子拿回来,从夯土壁窟窿递进墓室。
青乌于叫人接过梯子,斜靠在棺椁上。
他自己顺着梯子爬上去,凑近棺木盖。查看钉棺木的长命钉的位置。结果找了一圈,竟然一个钉子都没找到。
啥情况?难道下葬这么匆忙?连钉子都顾不上钉了?
青乌于心里纳闷。用手抓住棺材盖突出来的部分,试着掀一下。没想到一掀便掀开了。
额滴锤子!原来这棺木盖竟然是虚掩浮搁上去的。
透过棺木盖的缝隙,隐约看见里面正中停放灵柩棺材,与棺椁木板之间隔着好大空隙,像个回廊似的,黑黢黢几大堆东西,似乎装满了陪葬品。
青乌于不禁大喜,松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也忍不住哼唱道:
嘻唰唰,嘻唰唰。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嗯伤啊伤。嗯晃啊晃。嗯装啊装。唉天天猜。唉夜夜呆。嘻唰唰,嘻唰唰。
他顺着鱼骨梯子下来,告诉后生们:
“棺木盖没有钉死。一掀就开。棺椁里面堆满了陪葬品。你们带着黑麻袋上去。无论什么,横竖可着劲装吧。”
八个后生立刻行动起来。
两个爬上鱼骨梯子,抓住棺木盖,四条臂膀用力,一下子掀开了。看见棺椁空隙中果然堆满了陪葬品。只是太深,胳膊够不着。于是猴爬上棺椁,翻身跳了进去。
另外两个随后爬上鱼骨梯子,手举着铜油灯给棺椁里的人照明。
青乌于则立在棺椁外面,仰着脖子问道:“都有啥宝物?”
“这壁厢全是青铜鼎,方的圆的,大的小的,啥样式的都有。”
额滴锤子!这秦武王真是个青铜鼎爱好者。估计生前没少用青铜鼎煮肉吃。他弟弟秦昭襄王也真厚道,把哥哥用过的青铜鼎全放进去了。青铜鼎太沉了!咋搬弄出去?
“还有啥?”青乌于仰着脖子接着问道。
“这壁厢全是兵器。长戈,长矛,长戟。还有不认识的,样子怪怪的兵器。密密麻麻地堆了好大一堆。”
“都是长的?”
“都是长的。”
额滴锤子!秦昭襄王是真糊涂还是装傻呢?你给哥哥的棺材里放什么不好,非要放兵器!兵者不祥之器。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难怪秦武王二十多岁就死翘翘了呢。即便你非要放兵器陪葬,放些短的不好么?为啥非放长戈,长矛,长戟。都是长家伙,怎么拿出去?
青乌于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又问:
“还有啥?”
“这壁厢有丝绸袍子。织锦布料。青铜酒樽。大块玉石。还有金银珠宝。”一个后生喊道。
额滴娘唉!可找到些值钱的宝贝了。总算没有白忙一场。
“全拿上!”他几乎吼了起来。
“这壁厢有一副金盔甲。一袋子金老虎片片。还有两把宝剑。”另一个后生喊道。
宝剑!青乌于心里咯噔一声,会不会是他朝思暮想的七星龙渊宝剑?
“也拿上!”他险些把嗓子都喊破了。
棺椁里的两个人忙不过来。又两个后生带着几条黑麻袋跳进棺椁里。四个人一起忙着把宝贝装进黑麻袋。
另外四个人,两个站在鱼骨梯子上,两个守在下边。
棺椁里的人每装满一条黑麻袋,便用绳子系住袋口。由两个站在鱼骨梯子上的人拉上去,再垂下来交给两个守在下边的人。那二人再把黑麻袋交给青乌于。
黑麻袋一个接一个递过来,青乌于伸手接过去,看也不看,随手放在一旁。他对这些玉石珠宝之类的根本没兴趣。一门心思只在那两把宝剑上。嘴唇不停**,默默地念道着七星龙渊宝剑。仿佛这样能把宝剑召唤出来似的。
最后的两个黑麻袋递过来了。
青乌于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地跳个不停。
他手颤抖着打开一个黑麻袋,一道金光泻出,金光灿灿,熠熠生辉。里面是一副黄澄澄的金盔甲。整套的甲衣,包括前甲、后甲和肩甲,还有护颈部的盆领,全部由厚厚的金箔札叶打造而成。
青乌于心里暗叹道:青乌丘盗墓联盟真是出手不凡。别说还盗出了那么多宝贝,光是这副价值连城的金盔甲,就足以傲视群雄,甩别的盗墓贼多少条街,成为盗墓这一行的天花板了。
想那丘支锅几个月风餐露宿,劳苦功高。如果他喜欢这副金盔甲,还平分个啥?整个金盔甲直接送给他。别的不要,我只要七星龙渊宝剑。
他双手颤抖着打开最后一个黑麻袋。
先掏出一个厚重的袋子。打开来。里面满满的一堆卧虎状的铸片,虽然黄澄澄,但不是金的,而是铜的。每片大小相当,均是一寸高,两寸长。拿几片在手里,仔细端详。这才发现原来分左右两片,中间有子母口可以相合。背面刻有错金铭文:“甲兵之符,右才秦王,左才阳陵。”
“阳陵虎符!”青乌于失口叫了声。
他知道秦武王曾经亲帅大军假道攻伐阳陵,大获全胜。这是他作战时调兵遣将的虎符,叫做“阳陵虎符”。史书上有记载,写得清清楚楚,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乃是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
在墓里盗出“阳陵虎符”,给了青乌于很大的信心。
因为传说中,就是在这次攻伐阳陵的行军途中,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一片漆黑。而秦武王将七星龙渊宝剑拔出来。宝剑光芒万丈,与日月争辉。叫人将宝剑缚在旗杆上,立刻亮如白昼。大军得以继续前行。犹如天兵天将攻入阳陵,最终大获全胜。
就像哲学家李奶奶常说的那样,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阳陵虎符”找到了,“七星龙渊”还能找不到吗?
青乌于伸手往黑麻袋里继续掏。一下子掏出了来两把宝剑。
只见两把宝剑均是一尺来长,装在犀牛皮剑鞘里。他屏住呼吸,将一把宝剑从剑鞘里拔出。原来是一把青铜宝剑,剑刃极锋利,上面有两处小小的缺口。再拔出另一把,也是一样。虽然都是秦武王生前用过的,也很珍奇,然而却不是“七星龙渊”宝剑。
太可惜了!
青乌于禁不住长叹一声。
后生们见他冲着两把青铜宝剑叹气,不明白怎么回事,问道:
“你咋啦?青乌盟主?”
“我要找的是上古第一神剑七星龙渊宝剑。不是这两把普通的青铜宝剑。故而叹气。”青乌于惆怅地回答。
“咱已经在棺椁里面翻腾个遍。只有这两把宝剑。再没有别的宝剑了。”那四个后生解释道。
“不对。还有一处你们没翻腾过。”
“哪里?”
“灵柩棺材。”
“耶嘞!额滴娘唉!死人老爷可睡在灵柩棺材里面咧。咱哪敢翻腾他?诈尸了咋办?”
“用破渔网罩住他就没事了。”
青乌于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将两把青铜宝剑放回黑麻袋。忽地从地上站起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不做二不休!你们把破渔网带上,随我再进去一趟。我要打开灵柩棺材。拿七星龙渊宝剑。”
额滴娘唉!你确定破渔网不是传说么?死人老爷若是诈尸了,这破渔网能管用?
四个后生只觉得腿肚子转筋,头皮阵阵发麻。手拿着破渔网,跟在青乌于屁股后面爬上鱼骨梯子,再次跳进棺椁。他们大眼瞪小眼看着灵柩棺材,不由得愁上眉梢,心生哀怨,悲悲切切地咏叹道:
或许阎王掉线儿,
死由渔网来管?
额的世界没有安全感。
额呐过几道关,
爬过几道坎,
诈起尸来全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