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查理好不耐烦,生硬地打断他们的话,瓮声瓮气地说道:
“牛将军,你好像越扯越远了?还是言归正传,说说如何得到妙手印川本《兰亭序》?书法长毛笔字宽。书法要书法绑在毛笔字上。毛笔字不让书法绑在毛笔字上。我们都想听这个呢。”
“对啊,先给我们讲讲这个故事。挺着急的。在线等。”炸雷乔治和快枪亨利是跟在海盗查理屁股后面跑惯了的,立刻随声附和道,“妙手印川本《兰亭序》如果不是你偷的,那你如何搞到手的?”
阿拉骚蕊见他们咋咋呼呼瞎嚷嚷,好像突然间很懂书法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朝着牛成儒摆摆手,横插一杠子,尖着嗓子说道:
“等一下,牛将军,你刚才讲《兰亭序》真迹被唐太宗派监察史萧翼从辩才手中骗走。到底是怎么骗走的?这个你还没有讲清楚呢。他用了什么招数和计策?我猜想事情的经过肯定精彩,足够写一篇侦探推理小说,刊登在我们的《狮心报》上,足以轰动伦敦。”
海盗查理见阿拉骚蕊又来搅和,立刻来了暴脾气,撇着嘴说道:
“噢买疙瘩!大不列颠百科全**者,你还好意思说你的报纸?伦敦《狮心报》与苯二氮?类的镇静安眠药同等功效,一看就犯困。除了失眠症患者,谁看你们的报纸?”
阿拉骚蕊气得满脸通红,栗色波浪卷发一根根直立起来,喝道:
“噢买疙瘩!海盗查理,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侮辱我们的报纸?你凭什么冒犯我?”
“凭什么?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先问牛将军如何得到妙手印川本《兰亭序》。他还没有讲呢。你却横插一杠子,问《兰亭序》真迹怎么骗走的。还说什么要写成侦探推理小说刊登在你的报纸上。告诉你,以后最好别拿你的破报纸说事。安眠药同款疗效报纸《狮心报》,就差没有列入医保药品目录了,还好意思说呢。”
牛成儒颇有些为难,不知道该讲哪个故事好,只得偏头去看李伯斯,问道:“领队先生,你的意见呢?”
李伯斯刚才下套骗牛成儒说出老祖宗牛天罡,真相大白,果然是牛拴拴的后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先将哪个故事,并没所谓。他于是耸耸肩膀,摊了摊手,仿佛托着一张无形的馅饼,回答:
“牛将军,这两个故事都有趣得紧。我没有意见。先讲哪个都行。你随意好了。”
“嗯。学生明白了。”牛成儒点点头。
他先对海盗查理说:
“你要听的故事再简单不过了。我太爷爷的爷爷,名叫牛波子,痴迷书法,对妙手印川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想出个法子(与领队先生不谋而合),叫家丁仆人去各地找些疑难杂症患者,(没钱看不起医生的那种),资助他们来无锡,去宝兰堂看病。靠这个办法,只花路费钱,却得了不少妙手印川手书药方,简直太划算了。
时间一长,被妙手印川知道,觉得有趣,特意约他见了面。两个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成为挚交。
妙手印川亲手写了一篇《兰亭序》赠予我太爷爷的爷爷牛波子。他如获至宝。请高手刻石,珍藏在牛家祠堂里。从此以后,我们牛家后代除了学习老祖宗《纯钧剑谱》上的风水堪舆术,还要学习妙手印川本《兰亭序》书法。
所以学生从十岁开始临习《兰亭序》,临的就是这个妙手印川本。不敢说青出于蓝,但至少与书圣王羲之的真迹不差分毫。
这个石碑还在钱春村牛家宗族祠堂里。以后若是有机会,学生可以带你们去看。”
说完这个故事,他转过头去,脸上一团和气地对阿拉骚蕊说:
“记者女士,你想听的萧翼赚兰亭的故事,比这个精彩多了。唐代大画家阎立本为此画了一张《萧翼赚兰亭图》,名闻遐迩。只不过,赚兰亭的过程颇为曲折,至少要三天三夜才讲得完。小栓少校对这个故事最熟了,比我知道的多得多。你看这样好不好?反正小栓少校要陪同你们一起去贺兰山拜寺口,路上时间多得很,到时候让他专门讲给你听好不好?”
“噢买疙瘩!”阿拉骚蕊露出一脸惊喜,眨巴着湛蓝眼睛问道,“是真的吗?血栓少校?”
“是的。卑职乐意效劳。”牛小栓回答。
买疙瘩!牛小栓要一起去?什么情况?
李伯斯记得公使先生的外交公函只是说请牛将军提供交通工具,并没有要他派人陪同。牛小栓一同去的话,那就毫无秘密可言了。若是在拜寺口藏经洞发现了价值连城的宝物,有牛小栓在旁边,纠缠起来,会不会有麻烦?
他立刻拒绝道:“牛将军,不用劳烦小栓少校陪同。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牛成儒回答:“领队先生有所不知,近日盗墓贼猖獗得很。咱们为啥临时改在这里见面?而不是在西安?就是因为这里发现了盗墓贼,学生带着士兵一路紧赶慢赶追来,还是晚了一步,让盗墓贼跑了。所以我才建议让小栓少校陪同你们去贺兰山,若是遇上盗墓贼,有他们保护各位贵宾人身安全。”
李伯斯摇摇头:“我们都是专业探险家,善于处理各种危险。有炸雷和长枪短枪,虎豹豺狼都不怕,还怕盗墓贼?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不需要你派人保护。”
“等一下,我可不是什么专业探险家。我是记者兼作家。我需要血栓少校的保护。”阿拉骚蕊反驳道(她心里惦记着路上听萧翼赚兰亭的故事呢)。
“哦?我只知道你是个记者,什么时候成了‘兼作家’了?”李伯斯向阿拉骚蕊揶揄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去贺兰山。留在这里听小栓少校讲故事,岂不是更安全么?”
他转头对牛成儒说:“牛将军,我们不需要你派人陪同保护。只需要你提供交通工具去贺兰山。”
牛小栓插话:“请问牛魔王过山车你们哪个会驾驶?”
“额滴娘娘!咱再不要坐牛魔王过山车了!”
丘家藤瓜哥俩立刻嚷起来,
“把咱像土豆似的装进藤筐里。一会儿升起,一会儿降落。屁股还是从前的那个两半,可是五脏六腑全颠倒了。下了车一个劲儿地吐酸水,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额滴娘娘!再也不坐了。不如给咱两辆牛车去贺兰山吧。”
“牛车怎么行?”牛小栓说道,“牛脾气犟得很!你们哪里会吆喝牛?到时候你说向东,它偏要向西。越走越远。只给你绕圈圈。一年半载也到不了贺兰山。咋整咧?”
丘家藤瓜哥俩哈哈大笑,脱口而出道:
“咱是土生土长宝鸡扶风村人。从小坐牛车惯了的。你说咱不会吆喝牛?给它鼻孔上拴根绳子,就能牵着鼻子走。还有啥牛脾气?”
猛地油!李伯斯听他们说话漏了底,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心里骂道,这哥俩的嘴真是比漏勺还破。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下有麻烦了。
果不其然。牛小栓一脸惊愕的表情,吃惊地说:
“什么情况?你们不是教堂抚养的弃婴,神父约约和翰翰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又变成宝鸡扶风村人了?难道是坐牛魔王过山车把脑子颠坏了吗?”
丘家藤瓜哥俩知道说漏了嘴,而且不是头一回了,三番五次暴雷,比炸雷乔治还要响。二人窘得脸蜡黄,拉下兜帽遮住头,闭紧嘴一声不言语了。
牛小栓转而问李伯斯:“领队先生,他们俩到底什么情况?请你解释一下。”
李伯斯心里寻思,事已至此,不能再瞒下去了。更何况人家已经说了是牛天罡的后人,还说出《纯钧剑谱》来,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实话实说。是敌是友,谈开了便知。
“行。小栓少校。在我解释之前,我先问你个事情。”李伯斯说道。
“请讲。卑职知无不答。”牛小栓回答。
“我听江湖上讲,会稷山钱春峰脚下钱春村从前有过大名鼎鼎的盗墓帮,名叫金丝通宝帮,请问你有这回事么?”
“有的。领队先生果然见多识广。连这个都晓得。”牛小栓似乎早料到李伯斯会问这个事情,很从容地答道,
“刚才说了,我们老祖宗是曹操的风水天师,官拜发丘中郎将,其实为曹军盗墓,所得财帛充作军饷。
老祖宗带着四个儿子为曹操盗墓的时候,只盗一半,留下一半。每个墓葬标有暗道记号。
等他归隐钱春村以后,把这些墓葬的线索,用隐语写在《纯钧剑谱》里,交给长子天枢和次子天璇,由他们组织族中子弟去盗墓,以汉墓半两钱为信物,号称金丝铜钱帮。
他们走南闯北,并不居住在钱春村。居住在钱春村的人都是老祖宗三子天玑和四子天权的后代。
老祖宗将风水堪舆之术用隐语写在另外一本《纯钧剑谱》里。世代研习。所以我们这一支牛家后人都是风水师。
金丝铜钱帮到了宋朝,因为崇拜宋徽宗的瘦金体书法,改以崇宁通宝御书钱为信物,名字改为金丝通宝帮。发展壮大。总舵设在金陵,各地都有分舵。成为江湖盗墓第一大帮。后来不晓得出了什么变故,势力衰退,慢慢淡出江湖,无声无息了。”
李伯斯听了点点头,伸手从洋装内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牛小栓。
“小栓少校,你看看这是什么?”
牛小栓拿在手里看了看,转手交给牛成儒。
牛成儒接过去,定睛凝神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
“原来是崇宁通宝御书钱!老天爷!领队先生,你怎么有金丝通宝帮的信物?”
李伯斯微微一笑,回答:
“我是金丝法王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