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说?”霍文东越来越觉得,这个李兆然比他想象中的要有点本事。
李兆然再次扫视一下四周,随即开口道:“我在主编去世后,找到了他曾经服用的降压药,发现里面的药物被人换过!”
霍恩东眼睛一亮,眉头紧锁地注视着李兆然,“老主编是三年前死的,你父亲是两年前退休的,你又是在他退休之后才进入龙潭日报工作,你是怎么提前知道他的药被人换过的?你在耍我?”
“我没耍你!我去过老主编的家!你们应该不知道,老主编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三年前坐地铁的时候,突发脑出血去世!”
“我在入职之后跟你们一样想要查十六年前的报道,可同样什么都没找到,报社里面也没有那两天的任何存档。”
“一般来说,如果按照正常报纸出版流程的话,很多步骤是要存档和主编签字的。但是这里都没有。”
“但有一点很可疑的是,我查到了当年龙潭市第一医院出事故后,龙潭日报曾打印过一份大样。”
“也就是说,那天他们其实是有正常出版打算的。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停止了!”
“至于5月14日的报道究竟是停刊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这个我始终没有查到。”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想要找报纸,是找不到的。因为那两天根本就没有出版过报纸,在印刷这个流程开始之前,就被叫停了!”
“但却有大样!那就说明,一定有相关报道的投稿。大样里可能收集了某些文章,甚至是照片!”
“什么是大样?”霍文东不解道。
“大样就是报纸组版完成后的发纸样。你可以理解成批量印刷前报纸的母版。”李兆然说道。
“所以之后我就偷偷溜到了老主编家,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然后就意外找到了一瓶放在床头柜里的降压药。”
“老主编因为家族遗传的关系,早就患上了高血压,并且一直在服用降压药。”
“我出于好奇,就把里面的药物找朋友帮忙检测了一下。你们猜这么着?”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降压药,而是盐酸苯丙醇胺!”
霍文东与龙敏儿相视一眼,对于这医学名词感到十分陌生。
“盐酸苯丙醇胺是什么药?”
“一种西药,治感冒的。”
“老主编降压药的瓶子里,装的是感冒药?这是怎么回事?”霍文东问道。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把药给偷换了。而且我跟同类型药对比过,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
“老主编每天都吃,而且是常年购入的药品,他怎么可能会把感冒药放在降压药的药瓶子里?”
“可是如果只是吃了感冒药,有什么问题呢?没有达到降血压的效果吗?”
李兆然无奈一笑,“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盐酸苯丙醇胺这种药可以收缩血管,使得外周血管阻力增加,从而升高血压。对于本身就有高血压的患者,就可能具有一些升高血压的作用,而使血压达到一种危险的值。”
“你仔细想一下,老主编每天都把这种药当场降压药去吃,他的血压非但不会被降低,反而会被升高,日积月累,他的血压就会超过危险值,导致脑出血!”
“我觉得老主编还没糊涂到用这种方法自杀的地步吧?”
“所以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偷换了药物,让老主编慢性自杀。”
听了李兆然的分析之后,霍文东也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从三年前就有人盯上了老主编,那这个人会是谁?
云脑吗?
可是如果云脑跟冯子旭是一伙儿的话,老主编很明显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人。
这样的人活着,难道不比死了有用吗?
证人,就是找出孩子冯子旭母亲罪魁祸首的重要人物!
不对。
霍文东忽然想到,熊猫血案件中死在手术台上的魏素娟,应该也是证人之一。
可是云脑也杀了她。
冯子旭死前曾经留下话,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难道一切都是报复?
所有这几个十六年前医疗事故的人,都要死?
不过从李兆然所说的来分析的话,这种慢性自杀的方法,倒有点不像是云脑会用的手法。
这案子已经变得越来越离奇了。
一个又一个谜团出现在霍文东眼前,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真的会是云脑做的吗?
如果按照这样的顺序来看,第一个死的人就不是杨冠宇。
而是老主编!
老主编、杨冠宇、魏素娟。是这样一个死亡顺序。
下一个,极大可能就是李峰林了!
李兆然见霍文东若有所思,便开口道:“与十六年前年有关的人,都在陆续死亡,所以我的父亲现在很危险。但我又不能惊动他。否则我不知道他又会跑到哪里去。”
“你们昨天去找他,已经让他有了很大的压力,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有所行动。”
“现在不仅仅是我们,我想其他人也在找他。既然你们都已经找到了,我想别人也就不远了。”
“所以我必须要保护我父亲的安全。”
“这一点你放心,我已经报告局里,在你父亲安排人手进行保护了。”霍文东说道。
李兆然听霍文东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否则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每天看着我的父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你父亲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对吧?”
“你发现了?”李兆然惊讶地说道。
“我有注意到,他房间屋顶的一个射灯,角度与其他的灯明显不同,正对着客厅的方向,当时我就怀疑了。”
李兆然笑了笑,“的确,我父亲一般不会注意到屋顶的东西,我应该把所有的设定角度都调整一下,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我要保护我父亲,你们要破案,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报社这边我会负责跟进,如果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你们!”
“作为交换条件,你们要协助我保护父亲的人身安全。”
霍文东思忖了片刻,说道:“查案毕竟是警察的事,你一个记者还是太危险了。我建议你可以从旁协助,如果说你为了这件事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担不起这个责任。毕竟,你还有你的工作,不能耽误工作。”
李兆然目光斜视地面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这样也好。”
“对了,你当时去了老主编的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是怎么进去的?”霍文东问道。
李兆然仔细回忆了几秒钟的时间,说道:“老主任有个习惯,一般会在他家的门垫下面放一把备用钥匙,可能是怕自己记性不好,忘了带钥匙,以防万一。”
“换药的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霍文东点了点头,“可是如果真像你所说的,这个人换了药,都过了一年的时间,为什么没把药再换回去呢?留着它,就是一个对它不利的证据吗?”
“我当时也这样想过,我觉得要么是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把这件事给忘了。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还有一种,就是他对自己非常自信,他知道就算有人发现了这瓶药,也没人能找到他。如果再次返回现场,反而会有暴露的危险,所以就没有再回来了。”
“还有一种可能。”霍文东忽然开口道:“那就是这瓶药,不一定是在老主编家里换的。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听霍文东这一说,李兆然也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你知道老主编在去世前,有没有过什么外出的经历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没想到这,所以没有做过调查,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找到十六年前缺失的那两期日刊。”
“那你查到老主编有什么老同事吗?”
“当时的老同事有好几个都不在了,我所知道的只剩下两个,一个在国外,但很多年都没有人能联系到他了。还有一个生病了在住院,就在我们龙潭市。但我曾经去看过他,侧面打听了一下,他有点老年痴呆了,什么都记不住。”
霍文东抿了抿嘴唇,“好吧,我都知道了。你把这两个人的资料发给我,我来想办法。”
“好的。”
随即霍文东又看了看李浩然的右脚,“你以前除了当记者,还当过兵吗?”
李兆然摇头道:“没有,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极限运动,还沉迷过一段时间的跑酷。那时候我父亲就经常说我不务正业,总是搞些危险的东西。不过现在看来,当时的爱好很有可能会救我的命。”
霍文东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李兆然的左肩,“辛苦了。”
说罢,他便带着龙敏儿离开了龙潭日报。
李兆然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后,他自己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尤其是有了警方做同伴,心里也有了一个底。
龙敏儿上车之后,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没想到,昨天我们还以为是凶手的人,居然是李峰林的儿子。这怎么跟拍谍战片一样?”
“不奇怪,记者的侦察能力和反侦察能力,比起我们也弱不到哪去。没有这点本事,怎么抢独家?”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霍文东说道。
龙敏儿将双手搭在了方向盘上,“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顺着老主编这条线查下去?”
霍文东点了点头,“既然老主编这边有线索了,我们就先查查看。另外还要找机会查一下周学凯十六年前那家医疗科技公司的事情。”
“医院这边的突破口如果越来越少了,那周学凯那就是新的阵地。”
叮咚!
就在这时,霍文东的手机上传来了一条信息。
霍文东点开一看,是李兆然的微信好友申请。
他添加了好友之后,李兆然便发送了一份文档过来,上面记录了老主编的地址和他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走,我们去老主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