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到不觉得有什么难办。
杨狗和小捕快有交情,关他什么事,现在是他替宋瑶珠追拿盗窃犯。
“他在哪?”楚黎问。
“他在天福赌坊赌钱的时候被我们发现的,二虎他们还在赌场盯着他,让我先回来问问你的意见,看看要不要抓他。”李灯说。
楚黎露出一抹涩笑,衙门中的捕快们,自从原先的捕头死了之后,他们对他就特别的客气。
李灯带着楚黎前往赌坊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向他介绍,他们其实一开始就把杨狗列为搜查的目标,只是因为他和楚黎的关系特殊,所以大家都没有提前说什么。
杨狗开门撬锁可是成名绝技,什么样的锁他都能轻易打开,因此他被城中一些小商户痛恨至极。
当然,杨狗这样的混混,自然是不敢打大户人家的主意的。
他们到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会偷到好哥们的家里面去。且看他有钱去赌坊豪赌,自然更加怀疑他就是楚黎要找的人。
杨狗正在赌坊玩着牌九,见到楚黎来了,将手中牌一扔,钻头就往后门跑去。
“你们去另外一头拦截,我去追。”楚黎道。
其他捕快也不多问,纷纷分头去拦截。这赌坊后面的通道可是四通八达。
楚黎追出后门的时候,杨狗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开回溯眼,他就看到了杨狗的逃跑方向,立刻追了上去。
楚黎只觉得自己脚下有如生风,越跑越越快,几个转拐就把正在奋力奔跑的杨狗给按住了。
扯起他的裤腿一看,上面果然有被咬伤的痕迹,伤口最深处,好包着布,上面隐隐有血渗出来,显然是没有用药包好。
“楚哥,是我,是我啊,痛痛痛,轻点。”杨狗大声叫道。
“抓的就是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跑?”楚黎道。
杨狗表情痛苦,努力挤出一丝笑,“你现在是铁面捕头,辣手神捕,我当然要跑啦。念在咱两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放我一马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了。”
楚黎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轻易就吐露了自己的偷盗行为,便问道:“你都偷了什么?”
“就是你家的一只玉兔咯。楚哥,秦老爷给你留下那么多贵重的东西,你就当可怜可怜兄弟我,就当把那只玉兔送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偷了,等我将来发财了,我一定会赔偿给你的。我娘被我爹打死了,她虽然傻,可是也懂得疼我。”
杨狗说着,眼眶一红,还真就留下了眼泪。
小捕快的记忆再次回闪到楚黎的脑海中。杨狗的那个傻母亲,人虽然傻,却知道自己是一个母亲,知道有个儿子,自己都吃不饱,却还会留着吃的给儿子。
这记忆,让楚黎不禁也有些感伤。
“你娘死了?”
杨狗抹着眼泪点头道:“前天被我爹喝酒后推到灶台撞死的。出事后我爹就不知所踪了。我本想到衙门找你的,可是那怎么说也是我爹,我总不能大义灭亲让他抓他吧。我想给我妈买口棺材,可又没钱,就只能去你家偷了。”
楚黎抓起杨狗,将他按在墙上,以他为目标开启回溯眼,发现他果然潜入到了秦府,偷偷抱走一只玉兔溜了。
而那个时候,田小蝶其实已经带着人住进了秦府,想不到杨狗居然能够轻易就避开了他们。
“看来那些看家护院徒有虚名,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更让楚黎接受不了的是,杨狗居然不是偷盗宋瑶珠绣花鞋的人。
“你娘呢?”
“埋了。因为还剩一些钱,我就想着去赌坊搏一搏,如果赢了,我就可以把玉兔赎回来,偷偷给你放回去。”杨狗道。
“你呀,”楚黎推着杨狗的头在墙上撞了一下,“带我去你母亲的坟那里。”
如果杨狗说的是真的,那偷盗玉兔一事,可以暂时放他一马,若是说谎骗他,那就从重处罚。
编自己老娘去世这种事骗人,是楚黎最接受不了的。
正要走,李灯等人也都围包抄过来。他们这些捕快,没少和杨狗打交道,此时一听他真是偷了楚黎的家,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
毕竟,楚黎可是告诉他们,让他们抓的人,就是偷的他家,这对于捕快们而言,是帮助楚黎破了案,怎么着也算功劳一件,吃他一顿请是免不了的。
楚黎等人跟着杨狗到了城外一处荒地,这里果然有一座新坟,上面堆砌着一些乱石,坟前还有一些香灰和纸灰。
杨狗哭泣着跪拜磕头,而后又对楚黎他们磕头,让他们不要抓他父亲,说他父亲不是故意要打死他母亲的,这是意外。
“捕头,理论上讲,打死了人,我们身为捕快,无论如何都是要抓人的。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你说了算,我们听你的。”李灯道。
楚黎有些为难。他只是想找偷宋瑶珠绣花鞋的人,不料却查出这种杀人之事来。
“你不是挺恨你爹的吗?”楚黎冷声问道。
杨狗双眼一眦必,双手紧紧抓着土,愤恨道:“没错,他打我和我娘的时候,我恨不得提刀亲手砍死他。可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又不想他有事。楚哥,求求你,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追捕他,好吗?我求你了。”
杨狗边说边咚咚的向楚黎磕头。
“你给我起来。在你母亲坟前,你跪我干什么。”楚黎将杨狗拉了起来,“你偷我玉兔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至于你爹打死你娘……”
楚黎看向其他捕快,“你们觉得呢?”
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叽叽咕咕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李灯才明确表态,“杨狗也挺可怜的,不若就算了吧。”
“可这样对得起我们这身衣服吗?”二虎凝眉道。
楚黎思虑再三,正色道:“一码归一码。你爹既然杀死了人,无意也好有意也罢,一定是要追究的。各安天命吧。”
杨狗双目一瞪,大声道:“你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吗?”
楚黎冷冷看着杨狗,“我只和你有情分,所以不追究你偷我玉兔的事,和你爹可没有。你要是不愿意,我连你的责任一起追究。”
杨狗面色一蔫,瞬间怂了。沉默半晌,幽幽道:“既然这样,我也不让你为难。你们看着办吧,不过我爹已经逃离安平县了,你们不一定能抓到他。”
“那我就只在安平县内通缉他,如果他没能逃走,那就只能说是天网恢恢罪有应得,你要怪我我也没办法。我们走!”
楚黎的心情很不好。
现实世界的法理观和道德观,让他很是纠结。做坏人不是,做好人也不是,搞得自己两头不是人。
现在更让人恼火的是,不能再借用衙门捕快们的力量帮助他寻找真正要找的人,总不能说之前是骗了他们吧。
想起宋瑶珠那心急火燎的模样,楚黎心中也急,现在线索全无,一切都得从头查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宋瑶珠。
岂料,事情却总在无意之中峰回路转,打了楚黎一个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