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已经很多次精准算到了对手的下一步,这一次他的预测,常仵作他们自然也不怀疑。
可他们却信不过常衫的师父。
一个掌握着诡异蛊术,教出一个为祸一方,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的徒弟,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
如今徒弟死了,他不报仇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大发慈悲救人。
如果真想救人,为何又要遮遮掩掩。
这一点,楚黎前次就对常仵作他们说过自己的猜想。
既然常衫的师父真的出现了,而且他给出的“火罐”真的有用,那说明他在解蛊这事上,确实不容怀疑。
诚然,楚黎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常衫的师父神神秘秘的,他其实完全可以更神秘,比如说自己悄悄解蛊,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岂不是更飘逸。
这其中种种未知,恐怕只有见着常衫师父的时候才能揭晓。
也不见得能揭晓,毕竟,他未必肯说,说了也未必是真。
人心隔肚皮,楚黎只能回溯过去,又不能窥探别人的内心。
江东、胡天南在牢中和楚黎喝了些酒之后并火速离去,直往县衙去盯梢知府。
彼时,知府在县衙大发雷霆。“反了他了。”
在他面前,还齐刷刷跪在几排衙差。
知府愤怒的指着他们,“还有你们。一群白眼狼反骨仔。亏我让你们在府衙当差,给你们银两赏你们饭吃,结果你们如何报答我的?关键时候胳膊肘往外怪?”
衙差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他们确实违抗了命令。
“怎么,哑巴了?当时劝我收回成命的时候那勇气,那口才呢?”知府见他们不说话,更加来气。
青衫男子幽幽走上来,“大人,他们受了楚黎的恩惠,帮着楚黎求情,也是人之常情,是知恩图报的表现。”
知府愤恨道:“楚黎对他们就有恩,我对他们就有仇了?”
青衫男子施礼道:“大人息怒。其实,这恰恰能证明大人用对了人。”
知府呵呵冷笑:“帮着外人来对付我,这还用对了人?”
说这话,知府冷叮向男子,“还有你,被楚黎三言两语就说得无以应对。此前不是还吹嘘说,以你三寸不烂之舌,完全足够舌战犬儒。怎么,楚黎只是一个人,所以实力发挥不出来?”
居然被知府这般贬损,青衫男子面露几丝尴尬,辩解道:“楚黎出身市井,破皮一个,不懂章法,和他讲理,他却人身攻击,我们读书的,都是守礼之人,不屑与他做那种低俗的口舌之争。”
知府斜嘴冷笑,“是争不过还是不屑争?今天,我的面子算是被你们给丢光了。一群人,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代理知县给斗败,这事传扬出去,我在官场还能有立足之地?”
“大人,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现在是忍一时越想越气。”知府愤恨打断青衫男子,“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就说吧,如何解决蛊毒之祸。”
青衫男子道:“大人,既然楚黎甩手不管,那我们干脆把蛊毒之事按在他头上。”
知府面色一程,斜睨着青衫男子。跪着的衙差们,个个面有怒色,抬眉恨恨的看着他。
青衫男子像是没察觉异常,继续道:“就说楚黎才是制造养蛊下毒之人,说他此举是为了控制百姓。”
“荒唐。”知府怒斥道,“你把本府当做什么人了?楚黎虽然令我颜面扫地,可我绝对不会把子虚乌有的罪名按在他的头上。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如何解蛊,而不是如何陷害楚黎。”
青衫男急忙施礼,解释道:“大人息怒,我的目的并不是陷害楚黎,而是以此比他出手。他明明有解蛊之法,却偏偏以有罪在身之名跑去狱中。这话传出去,恐怕百姓还会怀疑是大人不辨是非,不管他们死活。”
知府怒得猛抖衣袖。
青衫男子继续道:“说楚黎才是养蛊之人,这话当然不能由我们传出,而是得找适合的人,在适当的时机把话传到市井中。如此,就算不是他自己要去坐牢,而是大人把他抓进去的,也是名正言顺。然后再逼着楚黎出去解蛊,如此一来,大人不仅扳回一城,还是大功一件。”
知府思量一阵,冷冷问道:“如果楚黎还是拒而不出呢?我就算把他抬出去,他不愿意解蛊,我能奈他何?”
青衫男子自信满满,“万万不会如此。如大人所见,楚黎此人,虽然是个泼皮无赖,可他心性确实不坏,有一颗爱民之心。我看他今天避开,一来是意气用事故意气大人,这第二嘛,他确实也想不出短时间内解蛊全民蛊毒的办法。”
知府凝眉思虑良久,悠悠点了点头,算是对这种做法表示认可。
“你们也听到了,这可不是针对楚黎,你们想报恩,也别坏了大事。”知府看着衙差们提点道。
衙差们虽然帮楚黎不值,可是大局观他们还是有一些的,此刻也不急着维护他,先稳住知府的情绪再说。
正要谋划如何把话以很巧妙的方式放出去,忽然有衙差跑来报告:“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不见。”知府直接拒绝,“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见客。问明身份,让他改日再来。”
衙差道:“可那人说,他能帮大人化解蛊毒之祸。”
知府闻言,面露惊色,再看青衫男子,也是一脸吃惊。
“是什么人?”知府问道。
“他没说。”
略一琢磨,知府挥手道:“请他进来。”
整理也下官帽衣袍,知府在后衙客堂正襟危坐,以待客来。
衙差们也都纷纷起身,拍去裤子上的灰尘,在门口威严的站成两排。
不多时,一名衙差引着一男子,缓缓走进后衙。
男子身穿灰色衣袍,背上背着竹篓,腰胯一个背包,这形象,怎么看都像是农夫。
可他手中所持的手杖,顶部却镶嵌着一个阴阳玉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