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三本以为楚黎会说出什么自吹自擂的惊天之言,却没想到他只是分析了一下形势,而得出的结论是他此行没有成功的可能。
“你这小县官可真有意思。”龚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楚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傻子行为。”
“或许吧。”楚黎淡淡一笑,没有显露压人的气场,也没有显得卑微弱小,而是一种从容。
龚三哼笑道:“可我觉得你不是个傻子。你敢带这么点人去见张天行,定然是有十全的把握。我龚三也不是自大到看不清形势之人,自知势力不如张天行。当然,我既然敢做海盗,那就没有怕的。你打败了我的人,不急着去见张天行,却先来我这里,莫非,是想先对付我?”
楚黎道:“对付不敢当。不过,有些话想和龚三爷说说。”
龚三哼道:“我可你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看你这人挺有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妨听听你有什么高论。站着说话不方便,请坐。”
龚三挥挥手,让手下人让出一张桌子,邀着楚黎过去坐。
凤公子凑到楚黎身边,小声道:“想不到这龚三爷,长得是粗犷了点,倒还挺讲理,作风可不怎么像海盗。”
“你更不像个山贼。”楚黎笑言。
龚三回过头来,梗着脖子邪笑,“小官爷,嘀咕什么呢?商量怎么偷袭我?”
“哈哈哈哈!”海盗们发出一阵爆笑声。
楚黎勾了勾嘴角,从容走过去,坐在龚三对面。凤公子和他并肩坐着,四名手下则护在他们身后。
龚三让人上了好酒好肉,道:“如果不担心我在这里面下了毒,只管饮用。”
说罢,他提起酒坛,汩汩给自己倒了一碗,一言而尽。
楚黎看着龚三虽然是海贼,可身上却带着一种凌然正气,和凤公子说的一样,做派确实不怎么像海贼,自然也不担心他会在酒中下药。
楚黎自己倒了一碗,也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龚三笑道:“方正是抢来的,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喝了高兴就成。小官爷,说吧,先来见我,想怎么着?”
“三爷爽快。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直言了。我知道,阿娘海域盘踞着众多的海盗,虽然张天行最为强大,可是其他海岛团,也各有地盘。无论是只抢外国船只,还是喜欢欺负百姓,海盗终究是海盗,留下的只有骂名。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收编所有海盗团,无法收编的,就灭掉。”楚黎道。
一听最后两个字,小海盗们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和恶意,顿时叫嚣起来。
龚三的脸上的情绪却没什么大的变化,听喽啰们叫得实在吵吵,厉声喝止住他们,冷冷笑道:“小官爷好大的口气。你一小小县官,如何收编,又如何灭掉?”
楚黎淡然道:“所以我才选择来见三爷你。”
龚三双目一凝,立刻领会楚黎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你领功?”
楚黎摇头道:“不,我只想让三爷做一个表率。”
“如何表率?”
“接受收编,成为保家卫国的一份子。”楚黎道。
哈哈哈哈!海盗们又笑成一片。
在这海上,他们就是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虽然说去抢劫的时候是拿命去拼,每次也都会有人死亡。可是能活着回来的人,那是何等的快活。
现在,楚黎居然让他们去保家卫国,真是可笑。
更让他们笑掉大牙的是,他们这些人,谁也不是天生就是海盗,都是被那些狗官逼的,现在还要跑回去听他们差遣,可笑至极。
龚三爷笑了起来,“小官爷还真是看得起我龚三。先不说你有没有这权利,就算有,哼哼,我对做朝廷的走狗没什么兴趣。”
“便不是为了朝廷。”楚黎道。
龚三眉头**两下,冷笑道:“为了百姓?我只是一个海盗头子,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事,让我为百姓而战,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如果是为自己而战呢?”楚黎凝目盯着龚三。
龚三也盯着楚黎,两人足足对视了十多秒。
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静。
龚三哈哈一笑,打破沉默,“我做海盗,就是为自己而战。”
楚黎却摇头:“你这只能算是努力活着。”
龚三眉头一耸,越发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有趣,“那何谓为自己而战?”
楚黎道:“其实不用我说,三爷你也心中也清楚。”
说着,楚黎起身,环视一遍众海贼,开始了一番并不算多激昂的演讲。
他只是略微打了一点感情牌,不过主旨却是“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战”。
楚黎刚开始说的时候,海盗们都是窃笑不已,完全把他的话当做笑话听。
可渐渐的,他们开始回首自己的人生,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海盗。
想想自己曾经也是斗志满满的少年,奈何生活却将他们逼成了海盗,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
别看平时和兄弟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挺开心的,可是每当静下来,可就没有如此逍遥快活了。
有些情感较为脆弱一些的,听了楚黎一番话,竟暗自抹泪。
“跟着我,你们将成为一支正义之师,而不是人人唾弃的海盗。”楚黎最后这几句话非常的激昂。
海盗们静默一片,时不时能听到一些抽泣之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住口,我不想再听你说。”一海盗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睛拔出刀,朝着楚黎冲过来。
“我们做海盗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着你?我们这辈子只跟三爷。”
海盗有些激动,挥刀朝着楚黎的头劈去。
铮!
龚三飞刀射出,正中小海盗砍下去的刀,将他的行动阻止。
“我还没死。带他下去。”龚三厉声道。
四名海盗立刻上来,连骂带劝,将那情绪有些奔溃的小海盗拖了下去。
龚三啧啧两声,“不得不说,你说话很有煽动性,也很懂人的内心。只可惜,你不过是个小小县官,就算我愿意率众跟着你,你能给我们什么?”
楚黎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刚刚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起了作用,心中更加底气十足。
“不知道龚三爷可曾听过《山海密卷》这本奇书?”楚黎问道。
龚三爷顿时面露惊色。
显然,他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