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婷走上前去仔细看着站在自己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那人也激动地看着她说:“婷婷,是我呀,我真的是孟晓青难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吗?我找的你好苦呀!”
殷婷扑上去用手在那人脸上拼命抹着擦着,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眼前仔细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殷婷突然松手,然后又伸手搂住那人的脖子大喊着:“晓青,你真的是晓青,我的晓青啊,我还以为你......”殷婷说着哭了起来。
那人也伸手紧紧抱住殷婷道:“我还活着,还活着,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我回来了,我在这大山里已经转了好多天了,我不敢下山,更不敢进城去,我都不知道你现在......”
殷婷拉住他:“别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跟我回去,跟我回城!”
那人松开她说:“我这还有一个人,我得带着他。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死在共军手上了。”
“还有一个人?人在哪儿呢?带上他一起跟我回城!”殷婷说。
孟晓青点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他叫过来。”孟晓青说完转身往草窠里走,殷婷看着他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这时,倒地的李奇才站起来和过来的赵婉站在一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孟晓青,孟晓青和殷婷返回到草窠里喊道:“出来吧,是自己人。”
一个人慢慢从草窠里站起来,再看这人手上拄着一根树枝,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脸上全是泥土,一副眼镜还缺了一个镜片,满脸的胡茬,他愣愣地看着殷婷,孟晓青过去扶住他说:“志峰过来,你看看这是谁?”
那人打量着殷婷半天说出一句话来:“殷站长!”
殷婷看着他再看看孟晓青问:“晓青这是谁呀?”
“你不认识他了?也难怪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谁能认出来,婷婷他是志峰,钱志峰啊!”孟晓青说。
“什么?你是说他是钱志峰?钱处长?”殷婷惊愕地问道。
孟晓青过去扶住那人说:“来志峰我扶着你,咱们走!”
“等等!”殷婷说着掏出枪来对着孟晓青和那人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婷婷,他是钱志峰,钱处长!”孟晓青说。
那人上前一步笑了:“殷站长,我是钱志峰,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殷婷往前走了一步上下看着那人问:“你是钱志峰?”那人点点头,殷婷立刻将枪口对准那人喊道:“钱志峰你还敢回来?”
孟晓青忙站在钱志峰面前挡住殷婷的枪口说:“婷婷你要干什么?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说你是怎么回来的?你是不是**的卧底?”殷婷喊道。
钱志峰一瘸一拐地走到殷婷面前伸手握住殷婷的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说:“你要是觉得我是**那就开枪吧!”
“殷婷你干什么?”孟晓青喊道。
殷婷看着眼前破衣娄嗖的钱志峰问:“钱志峰说说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糊弄晓青让他相信你的?”
钱志峰叹口气松开握枪的手说:“既然你觉得我是**那还问什么?开枪打死我好了。”说完转身就走。孟晓青拦住他说:“志峰兄,我跟你一起走。”二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殷婷高高举起枪说:“你再不说我就开枪了!”
二人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殷婷回头看看赵婉:“去拦住他们!”
赵婉点头跑过去用枪指着孟晓青和钱志峰说:“停下来,回过身回答我们站长的问题。”
孟晓青扶着钱志峰慢慢转过身看着拿枪的殷婷说:“我在去南京的路上遭遇了共军的部队,我的人都被他们打死了,我也被抓了,是钱志峰舍身忘死地把我从共军那里救出来,你居然还怀疑我们,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殷婷用枪指了指钱志峰对孟晓青说:“我让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志峰用力拄着那根树枝站稳脚跟道:“陈官庄一战,我军惨败,杜玉明长官被俘,我差点也被共军抓住,要不是我偷了老百姓的衣服穿在外面,我早就被共军抓了。就在我往徐州赶路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被共军的俘虏的孟副官。于是我就暗中悄悄跟着他们,结果到了晚上他们露宿在一个叫杨家店的村子里,后半夜我趁着共军的士兵都睡着了,悄悄摸进了村子这才把孟副官救出来,然后我们两个就往徐州这边赶,白天不敢走大路,只能钻山林走小路,晚上在山上山洞里过夜,好不容易算是到了这徐州郊外,我们又不敢进城,这几天就躲在这里在想办法怎么能混进城去。”钱志峰说完看了看殷婷又说:“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你就开枪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孟晓青看着殷婷点头说:“他说的一点没错,的确是他救了我。”
“那你回徐州来干什么?”殷婷问。
“回徐州找我太太,带上她一齐离开这里,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可是我不能把我太太丢在这里,所以我才冒死回来,就是为了把我太太带走,否则**不会放过我太太的。”钱志峰回道。
殷婷听罢冷笑了一声:“钱志峰,那你回来晚了。”
钱志峰瞪大眼睛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回来晚了?”
“就在刚刚,也就是两个小时前,你太太被**当做国民党给枪毙了,随她一同被枪毙的还有好几个官太太们,你不知道吗?”殷婷笑着问道。
钱志峰听完后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孟晓青看着殷婷喊道:“殷婷,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至于这么恶毒地去咒他吗?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能在这个时候舍命相救的人已经很难得了,你这样是不是太冷酷了?”孟晓青说着蹲下身子把昏过去的钱志峰抱起来喊道:“志峰兄,志峰兄你醒醒,醒醒啊!”
殷婷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过了一会儿钱志峰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孟晓青说:“晓青我,我不回去了,你让我一个人走吧,你跟他们回去吧,我要去找**报仇,我要给我太太报仇!”
“开什么玩笑?你就凭你手无缚鸡之力你还想报仇,我看你是去送死!行了你先跟我走,既然人家殷站长不收纳我们,我们另投别处,我带你回南京,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真就没有咱哥俩的活路了。”孟晓青说着扶住钱志峰两个人相互搭着肩又要走。
殷婷看着他们说:“钱志峰,你要是胆敢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孟晓青回头看着她说:“我用我的命为他担保!”
殷婷冲李奇才和赵婉点点头:“去帮一下他们,带他们回城里。”
李奇才急忙站出来阻拦道:“站长,不能这样,一旦他们......”
殷婷一瞪眼:“怎么你忘了我的话了吗?”
李奇才无奈的看看她,赵婉则过来扶住钱志峰对殷婷说:“站长那我们现在回城吗?”
殷婷点点头:“车不是在山下吗?扶他们先上车然后回城。”
李奇才也只得上前帮着赵婉扶着钱志峰,五个人就这样顺着山路下了山在一处林中找到汽车上了车直奔徐州城。
赵婉边开车边问:“站长,进城是要检查的,他们两个怎么办?”
“一会快到时你停车让他们藏在后车厢里,能不能过这一关就看他们的运气吧。”殷婷说。
“可是一旦被共军发现不光是他们两个被抓,我们也要受牵连的,站长要不还是先把他们放下来吧,我们先回去再想想办法怎么帮他们进城不行吗?”李奇才问。
殷婷眼睛一瞪:“李奇才你怎么总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呢?我说过多少次了,这里谁说了算难道你忘了吗?你要是怕死那你现在就下车,不用回城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李奇才听她这么一说立刻闭嘴不说话了,孟晓青这是开口道:“婷婷,要不我和志锋先在城外等等,等你们想出好主意再带我们进城也行,刚才这位大姐说的不无道理。”
殷婷哼了一声指着李奇才对孟晓青说:“她是组座派来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就让她去做就是了。你放心,我既然答应把你们带进城,就一定能把你们带进去。”殷婷说完拍了拍开车的赵婉说:“在前面路边把车停下来,让他们先进到后车厢里。”
当赵婉停好车后,殷婷从座椅上拿出两个黑布条来递给李奇才,李奇才点点头冲着孟晓青和钱志峰说:“二位对不起了,我得把你们的眼睛蒙上,另外希望你们在车厢里不要出声,否则你们知道后果的。”
孟晓青虽然不愿意让她蒙住眼睛,但是殷婷却一言未发,孟晓青笑了笑:“好吧听你们的。”
二人被蒙住眼睛后,赵婉扶着他们下了车打开后车厢让二人钻进去蜷缩在后车厢里,赵婉还一再叮嘱说:“一会车停下来时千万不要弄出声响。”
二人点点头,赵婉关好后车厢后又继续向前开,李奇才坐在殷婷身边轻叹一声刚要开口,殷婷抢先道:“你最好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李奇才只得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停了下来,接着有人打开了后车厢说:“行了到地方了,城门根本就没人检查车辆,现在你们两个安全了,今晚可以踏实地睡个好觉了。”殷婷说着摘去孟晓青脸上的黑布条,孟晓青慢慢睁开双眼看到殷婷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孟晓青便问:“这是哪里?”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哪里,尽管跟着我进去就是了。”殷婷说着伸手拉住孟晓青。此刻,赵婉也把钱志峰眼睛上的黑布条拿掉了,钱志峰看看四周,再看看殷婷问:“殷站长,这是你们藏身的地方?”
殷婷心里清楚钱志峰对徐州的了解是了如指掌,她冷笑着说:“钱处长,在我没有完全信任你之前,你最好不要出这个院子,更不要乱打听,否则......”殷婷没有再往下说,孟晓青拉了她一下,殷婷便道:“先进去吧。”
钱志峰也不示弱地说道:“晓青兄我怎么说来的?与其这样被人不信任,还真不如不不来,这寄人篱下的感觉我可受不了,晓青兄,你留下吧,钱某告辞了。”说完就要走,殷婷眼睛一瞪,李奇才走上前低声道:“你想走?哪那么容易,给我进去。”
孟晓青忙过来拉着钱志峰说:“志峰兄你这是何苦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委屈一阵子再说,你现在出去不出十分钟你就得被人抓住,你说你这是不是自己去送命吗?”
殷婷笑着说:“怎么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啊?你想不想给你太太报仇了?”
钱志峰看看她一转身自己走进院子,孟晓青低声对殷婷说:“志峰救了我,冲这一点你就不能这样对他,除非是你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殷婷轻叹一声:“晓青,我这也是为了安全,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徐州城里每天都在搜捕像我们这样的人,稍有不慎你我就讲万劫不复啊!”
孟晓青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了,可是你对他的态度也要稍微转变一下嘛,不能总这样下去,大家毕竟要在这里一起住下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叫我夹在这中间多为难呢?”
殷婷想了想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慢慢改变的,但是你记住,没有我的允许,包括你在内,暂时都不要出这个院子可以吗?”
孟晓青点头道:“这你放心,我出去干什么?我可不想再被抓去。”
殷婷一笑:“赵婉去烧热水,让孟副官和钱处长他们洗个澡好好收拾一下。奇才你去弄些吃的,多做一些,我要给他们二人接风洗尘。”
李奇才点点头默默走进厨房去,赵婉则异常兴奋地跑进去烧水了。殷婷看着孟晓青和钱志峰说:“在这里要守规矩,一切我说了算。”
钱志峰没说话,孟晓青点点头,殷婷冲她笑了笑:“你们先去吧,我在客厅等你们。”
看着孟晓青扶着钱志峰进去,殷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