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豪坐在她面的办公桌后，大致了解了下评论区的话题走向，发现情况还在控制内这才安下心：“提心吊胆一场，一会儿我非得打电话骂他一顿不行……哎？不是，梁轩怎么又和你扯上关系了？”
孟晓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兄妹俩都在对方眼里捕捉到了震惊和茫然。
孟晓率先反应过来，在搜索框输入梁轩的名字，点开微博主页，置顶的第一条微博，赫然与她有关。
梁轩：感谢颢总，以后公平竞争。颢天：以前忙于工作，……”
一针见血，公开宣战。沈文豪倚在办公椅上，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这是要干什么？公开追求前的宣言？梁轩他是好日子过够了吗？”
孟晓抿抿唇，没说话，事实上她也有点不能理解梁轩究竟是怎么想的。
作为一个上京高等学府的莘莘学子，他本可以一路顺风顺水，而且他们两个人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还来纠缠到底为什么？莫非是想踩着自己和颢天，也想出风头，进入娱乐圈，但是这种方式真的令人不耻，更是闻所未闻。梁轩外形好、学历高，通过这么一闹，粉丝数量甚至比孟晓还多些，他这么一转发，原本趋于平缓稳定的微博顿时再度炸开。不过片刻时间，大量评论就蜂拥而至。
【……这是什么？公开告白吗？！这个叫梁轩的，你认真的吗？】
【狠狠擦了擦眼睛，几乎难以置信，没想到我作为cp粉还能吃上另外一对发的糖的一天！Orz！！！小姐姐快回头看看，俊男的怀抱！】
【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根本不能接受！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不能接受吗？】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想想我之前还义愤填膺地怼那些CP粉，怼孟晓的粉丝，现在真觉得自己就是个二傻子！简直傻透了！取关了，再见！】
【虽然我剧抛小鲜肉，剧抛男朋友，男友迭代比彩妆上新还快……但还是有点不能接受，陪伴几个月，是时候道别了。再见！】
……沈文豪扫了眼评论区，见有人不满到开始攻击自家妹妹来发泄怒火和怨气，他终于坐不住了。
摸出手机播出个号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冷淡的压迫感：“通知你们旗下所有未婚艺人，这次的事情可以出声，发微博的格式按照梁轩那条的格式来……对，自愿为原则。”
孟晓霍然抬头看他，眉心皱着显然并不不赞同。沈文豪却是一笑：“热度这么高的事儿，让别人蹭也是蹭，还不如把机会留给自家人……本来准备得挺充足的，梁轩一搅和乱了都乱了，倒不如更乱一点。”
正如沈文豪所说，他这么下水一淌，转眼间整件事就变得愈发乱了。他朋友那些娱乐旗下的艺人不乏一些一二线的演员和歌手，无论是人气还是流量都能在圈里分得一席之地。
眼下有沈文豪的嘱咐，只要运作得当又明显是能蹭热度还不会被诟病的好机会，一时间，其他娱乐旗下的艺人不少都选择了转发。“喻乐：感谢颢总，以后公平竞争。狗头jpg”
钱佳佳：感谢颢总，以后公平竞争。狗头jpg”“
聂秋：感谢颢总，……”
……孟晓行事有分寸，在颢天的提点下又很会做人，虽然圈子里有人嫉妒她的好运气，但大多数接触过的人对她的感官都不错。
不少人一看着这情况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有的也跟风发微博皮了一把。
不少大V见状，一边儿欣喜于不必再炒冷饭，终于有了话题和爆点，一边儿截图截得不亦乐乎。
从艺人到粉丝，从各大娱乐公司到各个娱乐消息工作室，整个娱乐圈不啻于开启了一场令人心神剧颤的狂欢。
《恋爱99》的预告公布才过去短短两个小时，任谁都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展开成这幅鬼样子。
一打开微博主页，热点消息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各种告白消息，男男女女的明星艺人几乎涵盖了半个娱乐圈，告白的人还都是同一个，不必水军公关运作，激动的粉丝们自动自发地转移注意力去数又有几个人告白了，还开启了实时报数的模式。在多方协同运作之下，追妻修罗场莫名其妙被顶上了热搜。
沈文豪终于松了一口气，严肃的面具一揭，整个人又皮到飞起。他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机，右手故意掐出兰花指，语气柔和得像是一团棉花一样念网友的评论：“单纯的我搂着懵逼的你瑟瑟发抖地度过了一个懵逼的下午……本来以为会看到一场追妻大戏，谁知道居然围观了现实版修罗场，羡慕嫉妒恨，差评！”
沈文豪一乐，将手指一收：现在的小姑娘说话都挺有意思，修罗场……倒是挺形象的。”抿了抿唇，孟晓不予置评，沈文豪却正色起来：“颢天已经拿出态度，剩下的就看我们了……但今天事情太多了，先缓缓，你和颢越那边打声招呼，明天再开直播。”
孟晓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第二天恰好是周末，经过一夜的沉淀，网上的评论在公关的引导下已经趋于平稳。不少黑子被理智的粉丝怼到哑口无言，重新还了评论区一片安宁。
上午八点五十五，孟晓用微博发出了直播预告。颢越大楼里，一圈熊猫眼的程序员和产品策划围坐在一起，正中坐着神色忐忑中又隐隐透出兴奋的市场总监和产品总监，一圈二三十个人都牢牢盯着屏幕上的投影。
“周总监，颢总知道这事会不会追究责任啊？”产品总监头发有点白，已然到了大多数中年人开始追求稳妥的年纪。见旁边的市场总监不理他，产品总监忧愁地皱了皱眉，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没有回头是岸的时间和机会，只能像是被绑上贼船的可怜人质，闭紧嘴靠在椅子上。
九点整，直播间开启，大量观众蜂拥而至，好在颢越直播的技术小哥们加班加点了一整晚，成功保持住了直播间的安稳。
孟晓穿着一套修身的小西装入了镜，主持人跟着走进来到屏幕对面坐定，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也有粉丝将他认了出来。
“主持人是沈总！”
“一直听说沈总和晓晓感情好，看来是真的啊！”
甜笑：投一颗烟火三千，求沈总再露一次脸！”【粉丝至尊特效】
……沈文豪坐在镜头一侧，却能将屏幕正好看清楚。见屏幕闪光、烟花绽放，他嘴角勾了勾，又勉强维持着正经压下去，心里默默盘算着给敬业的助理发多大的红包好。
轻咳一声，他看了眼手里的提词卡，缓声问出第一个问题：“从昨天起，网上有人说孟小姐和颢先生还不是恋爱关系，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确实是真的。”孟晓点头。
屏幕上瞬间划过一大片弹幕，颢越会议室里，产品总监下意识抓住市场总监的手臂，紧张到抬头纹都挤了出来：“应该快来了吧？怎么会还没人送？”
市场总监吃痛缩回胳膊，直播里孟晓已经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沈文豪：“对昨天网上大规模的告白事件，孟小姐想说什么？”
孟晓：“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谢谢。”
产品总监把背绷得直直的，看起来特别像是一只体态优雅的白头翁。他偏了偏头，有心再对市场总监说些什么，余光一亮，瞟到直播间泛起一层七彩亮光。
他一惊，迅速转过头。伴随扭到脖子大的剧痛，他眼睁睁看着那光亮褪去，一排Q版的小人跳出来，在直播间屏幕的最下方一字排开，眼泪汪汪地跪在了一颗颗榴莲上，手里还举着个雪白的小牌子，用流畅的行楷写了三个大字：“求答应！”
停驻了大概三秒左右，小人散开，一排新的小人又跳了进来，跪在键盘上打出了一行国人耳熟能详的英文句子：“I love you”又是三秒，一排小人合成一个，跪在一群简笔画火柴人中间，目光期待地看着屏幕，喊出了三个字：“么么哒！”
市场总监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效果不错，收益应该挺好，就是希望颢总看到财务报表后不要那么生气。”
与此同时，颢氏大楼总裁办公室，颢天盯着星空月光船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个紧紧跟上热度的“追妻修罗场”特效，又看了一眼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Q版小人，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咬牙问道：“这是什么？”
被迫跟着一起加班的罗渊小心翼翼探头看了一眼，目露茫然，“大概……也许……是颢氏新推出来的特效产品？”颢天一顿。新产品……好样的！
颢氏直播打赏特效的效果出彩是业内和圈内出名的，按照打赏数额由低到高，特效也做得更加精湛逼真。而这次的“追妻修罗场”特效是市场总监临时提议，又熬夜加班赶出来的，兼之数额高达9999元一次排在打赏选项的最后一页，即便是用惯了颢越平台的老用户都不一定能发现。
颢越能发现，实属巧合。自从上次被沈文豪用一艘星空月光船KO、又用八卦号的小文章狠狠嘲笑之后，颢总就好好研究了下打赏系统，发现了打赏的排列规律。
这次他一进直播间就看到“甜笑”的账号又在打赏，就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都没看就摁了最后一个。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直播间里，守在手机电脑前的观众们看到特效后先是一怔，继而纷纷笑到手指发颤，只能打出一排排十分应景的“666”和毫无同情心“哈哈哈”。再次被自家旗下的产品坑害，颢总气得想扣人工资。
粉丝们却不这么觉得。昨天被沈文豪让人一掺和，圈里不少艺人都跟着下水皮到飞起，各家粉丝们都有学有样，成功将“感谢X总，以后公平竞争”皮成了句新一代流行语，几乎到了只要上网就会知晓的地步。
在得知孟晓要开直播后，这些吃瓜看热闹的粉丝们也跟着一起涌到了直播间，本意是想看看被他们偶像“告白”的正主，谁想到直播才开始没多久就吃到了个皮薄瓤甜的大瓜。
不少看到特效的直播间观众开始自发分享链接，自发将颢氏直播的新一代产品“追妻修罗场”宣传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嗝，我记得颢氏直播好像是颢越旗下的产业吧？现在官方都皮成这个样子了吗？提出创意的小哥哥or小姐姐你出来，我代表广大粉丝提问，你的求生欲呢？】
【一个十秒的特效硬生生让我笑了五分钟还停不下来，就是后悔没截图QAQ！】
【有没有土豪大佬愿意再砸一个特效来看看啊？新进来的没看到……】
【9999 的定价和特效内容完全背道而驰啊……策划和技术小哥你们是希望颢总一直长长久久追下去吗？哈哈哈哈哈笑成多动症。
【要不我们来众筹吧？我出一百块！有没有一起筹钱砸礼物的？】
……颢天看着飞快划过的弹幕，只觉得世界玄幻了。他见过众筹资金进行科学研究的，见过众筹资金来进行艺术创作，见过各种各样的花式众筹，到今天才发现是他目光狭隘了。
原来直播间特效也可以众筹，响应的人还那么多。他看了眼几十块、几百块筹钱的观众，手指动了动，打算给冠世的负责人打电话，还没播出去就见直播间再度七彩光晕一闪，他的Q版小人再度可怜巴巴地跪在了榴莲上。
颢天心底原本还忽闪忽闪的怒火，蹭地一声被浇灭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甜笑——顾寒声的账号，不用想，他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直播间的粉丝们却心满意足，满屏都是哈哈哈哈和666，这场本来是为了说明情况的直播已经彻底被带歪了主题。
吊儿郎当的主持人沈大总裁倚坐在高脚椅上，一腿半曲着放在椅子中部偏下的横栏上，另一条腿斜斜落在地上，仗着镜头拍不到他，姿势惬意地指挥助理继续砸“追妻修罗场”的特效，一边还不忘怂恿孟晓感谢砸礼物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