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望脸色大变，他还指望杨言豪跑得快一点远一点，然后永远不被抓住。没想到，这家伙怎么这么笨，才跑一天还没出省，这就被发现了？
真是蠢猪！
杨之斌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上却很镇静：“夏记者，请转告秋警官，如果抓住了杨言豪，就把他转交给普惠县公安局。我代表普惠县委县政府，对她表示感谢。”
“不用谢，是她的职责所在，杨县长你不谢谢她祖宗十代她就谢天谢地了。”夏有风说话比较直接，并且犀利，“不过她说不会转交给普惠公安局，会先留在省厅审一遍。等审出了结果再转交给普惠。”
“对了，我在县公安局，正在旁听对傅文学和傅小斌的突击审讯。我正在做一个系列报道，是关于普惠县官场生态对普惠经济影响的专题。”
杨之斌脸色为之一变。
“好啦不说了，傅小斌已经交待了，傅文学也差不多了，心理防线崩溃了，你们等好消息吧。”
电话断了，杨之斌的汗水也无声地滴落。
及时和儿子切割，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
只要官位还在，后面就有运作的空间，否则他一倒，儿子别说保不了，女儿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
杨之斌更清楚的是，只要让人看到他有要倒下的迹象，他的阵营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大厦建立起来，需要几十年。但是倾倒，只在片刻之间。
他必须坚挺，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
下午，关深去了趟公安局，先是和张成、王松聊了聊。
张成是余一守提拔上来的常务副局长，开始时傅文学案件没有让他介入，后来傅小斌被抓，他就负责审问傅小斌。
傅文学和傅小斌都交待了不少。
杨言豪出事的消息对二人触动很大！
傅文学一五一十地承认了打死高老乐的事实，也咬出了杨言豪，但没有交待豪学公司在承接工程时，由谁出面打招呼的内情。
傅小斌除了交待了傅文学所说的犯罪事实外，还透露了豪学公司背后，都是韩猛在为公司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根据他提供的线索，韩猛涉及到了官商勾结，以及当年的刘用案件。
韩猛让公安局以经济诈骗为由逮捕了刘用，然后将刘用的公司查封，又把公司所有的财产全部转移到了豪学公司。
付学文也在县公安局协助调查，关深就先见了他和吴白雷。
吴白雷一脸沮丧，一见关深就连说误会，关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只和他说了一句话：“没必要了吴白雷，你在普惠已经进黑名单了，以后普惠的大门对你永远关闭！还有，以后不管你在哪里遇到我，我都不会让你投资。”
付学文被暂时留置在另一个房间，他的状态倒还不错，一见关深还能笑得出来：“算是我第二次被留置了。事情我听说了，这是吴白雷的惯用伎俩，上来先送礼。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前脚送礼后脚就举报？”
“因为他是熊本望的人，而熊本望想要收拾我，就这么简单。”关深希望可以争取付学文，“学文，你是一个做实事的人，普惠的投资环境也适合你，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和吴白雷同流合污。”
“我和吴白雷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付学文诚实地说道，“我来普惠，就是想做点实事，投资项目。别人不认识，就认识熊本望，熊局邀请我过来，又介绍我认识了吴白雷。让我参加昨晚的饭局，我就来了。”
关深相信付学文说的都是实话：“行，事情和你没关系，说清楚了就先回去。等我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我们再见面好好聊聊。”
付学文随即就被放了，原本也没他什么事情，吴白雷被留了下来，他涉嫌诬告。
随后关深又见到了傅文学。
傅文学没有了以前的精气神，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颓废而绝望。一见关深就跳了起来，疯了一样大喊：“关深，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要不是我，你不一定还要害死多少人。”关深冷言相对，“傅文学，你到现在还怪别人，你就从来没有觉得是自己做了错事触犯了法律吗？”
傅文学双眼红肿：“说这些都晚了，我和言豪都被你害死了！你就是害人精，是人间祸害。”
“如果是专门祸害坏人的害人精，倒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关深大笑，“如果我走到哪里，在造福百姓的同时再祸害了坏人，我愿意走遍中国的每一个地方。”
“现在可以说说花若柳的事情了吧？”关深是单独会见的傅文学，连历志都没有在，他想撬开另一个内幕，那个被傅文学和扬言雯羞辱至死的南方女孩的事情。
“哈哈，我死都不会告诉你，关深。”傅文学以为得了天大的便宜，“这件事情你永远别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关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也是，你反正身上已经有了命案，再多一个命案，也不过还是一死。说或不说，对你来说意义不大。行，不问你了，我回头去问问杨言豪和郝剑南，他们总会有一个人开口的。”
“你别做梦了。”傅文学咧嘴傻笑，“杨言豪不会被你们抓住的，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下落。郝剑南身上干净得很，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你也撬不开他的嘴。”
“别说郝剑南了，就是韩猛也难逃法律的制裁！”关深掷地有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惹了众怒，触犯了百姓的根本利益，百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
回到县委，刚到办公室坐下，关深就接到了方塘老板刘日坚的电话。
“我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一声？”刘日坚的声音中透露着焦急，“我明天到普惠，明晚一起聚下。”
关深请了一天假，亲自处理了文叔的后事。想起文叔对他的照顾，算是他来普惠后第一个忘年交的亲人，不由潸然泪下。
夏有风也流了不少泪，她对文叔也有感情。她永远忘不了在她最冷最饿最落魄的时候，文叔一个烧饼一碗鸡蛋汤带来的温暖。
秋无雨也哭了。
她和文叔没什么交集，但一向喜欢伤春悲秋的她见关深和夏有风哭得伤心，也忍不住陪着掉泪。
高小乐也来帮忙了。
高小乐个子挺高，满脸络腮胡子，是一个彪形大汉，和他的名字不太相符。
高小乐和文叔也没有太多的交情，却也哭得稀里哗啦，是他从文叔的意外去世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感同身受。
文叔的女儿专程从石门回来奔丧，戴一副眼镜长得很文静的文成平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她话不多，只是机械地服从安排。
她一直没有哭，表情木然而神情麻木。直到文叔入葬的一刻，她再也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嘶哑的嗓子挤出了一丝哀嚎：“我再也没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