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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玄幻 > 锈灾蚀厄 > 第9章 某些往事

“不曾听闻。”夜盈表现地心不在焉,掏了掏耳朵。“无妨,回了司内一查便知。”

“关门弟子?你们宗主有几个关门弟子?”

道士干笑两声,表示道:“我与和尚,再加上施主,一共三位,本来宗主是不再收徒的,不过前些天宗主他老人家说门没关严实,得再关一次。”

夜盈顿时觉得这宗主还挺幽默。

“他要传道,怎么不自己来传?你俩这歪瓜裂枣的没学着精髓啊。”

和尚对夜盈的后半句充耳不闻,只回答了前半句,但也足够令夜盈好一阵无语。

“宗主他练功出了岔子,给自己定住了,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只有嘴巴能动。”

“为什么是我?”

“宗主钦定,我等不敢过多揣测。”

听到这,夜盈觉着已经没什么悬念了,转身就要走,忽然又想到遗漏了什么,便开口问道:“你们宗门上下多大规模?”

“算上一位多年未归的老前辈,一共四人。”

“若加上施主便有一手之数,可谓是我道佛影宗最为鼎盛时期了。”

二人脱口而出,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骄傲之感。

夜盈暗骂一句神经,直接转身离去。

先是窥云宗,现在又是这什么道佛影宗,苍城那边好像也有事情在隐隐指向自己。

船舱内,夜盈将脑袋枕在阿姝大腿上,思索着这三者其中的联系。

如果八爷知晓这影宗之事,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如果不知晓,那选他这样一位不人不鬼的人物是做什么用意?

跟悬剑司搭上线,莫非是要借此机会与皇室搭上线?那和尚口中的李修缘为何不直接去寻皇室?

不对,歪了,我想歪了,他要的不是悬剑司,更不会是皇室,而是我夜盈才对。

也许这三者在某种方面压根就没有联系,只是凑巧碰到了一块?

八爷没有加害于自己的企图,就算有,对他来说也无半点好坏,窥云宗给悬剑司送礼,不,应该说给自己送礼是做什么?

越想越乱,毫无头绪可言,干脆不再去想,不回到悬剑司见了八爷,一切都不会有进展。

夜盈忽然起身,扑倒身旁的镜姝,将其压在身下,凑到阿姝领口处闻了闻,不出意外,如果有意不去用这具躯体的感知功能的话,单凭他自己是什么也闻不到的。

把这丫头一个人丢在家里这么久,这丫头除开自己又没有交心的朋友,一定给憋坏了。

阿姝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少爷今天这么主动,那话怎么说来着,果然久别胜新婚。

“少爷,我香不香?”

夜盈本来想说让这丫头去洗洗,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香。”

得到夜盈肯定的回答,阿姝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当即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内使劲闻了闻。

“你都知道这不是我的本体了,有什么好闻的?”

夜盈有些不解阿姝这个怪癖,事实上,在夜盈不在的时间里,每当阿姝想念到他不能自拔之时,就会拿出他的贴身衣物闻了又闻。

每当夜盈实在没衣服传要更换衣服时,阿姝才会恋恋不舍地洗去味道最淡的一套。

“人家喜欢嘛~”

夜盈没有再搭话,而是闭上双眼去内视自己的本体,那块巴掌大小的紫色符文。

这符文下半部分呈绛紫色,上半部分则呈现透明的状态,是个极为古朴,生涩难懂的文字,笔划繁多,不可言。

那上半部分看似透明,实则不然。

八爷印在其中不少灵气,整整充斥了半块符文的面积。

夜盈那能随手制服坐照境界强者的力量的来源就是此处,如若消耗完毕,得不到八爷的补充,便与那被束鬼绳捆住的和尚道士无异。

至于下半部本的紫色,则是他自己的灵气了。

不过使唤不了,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钻研都是无用功,被他调动的灵气刚离开符文就会涣散一空,实在捉摸不透,八爷的解释是,暂时无解。

要是离开了悬剑司没有了八爷的资助,夜盈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死物而已。

“阿姝,有一天我要是不在了,也有可能是回不来了,你选八爷还是......”

“那我去找少爷。”阿姝不假思索,吐了吐舌头。“阿姝以前找了那么久,最后不也找到啦,我不会再弄丢少爷的。”

此刻镜姝那两只瘦弱的手臂好似被某种东西赋予了千斤巨力,死死地抱紧夜盈不舍得多分开半点,耳朵放在夜盈胸膛上仔细聆听他那没有心跳的胸腔,眼中有难以察觉的失落一闪而逝。

“少爷跟阿姝天下第一最最好。”

夜盈对镜姝说的置若罔闻,他自己都充满了未知数,将她留在身边时间太久,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话是这么说,但他确信,如果得知了他确切的死讯,阿姝绝不会犹豫立马选择赴死,如果是杳无音讯,那便会穷尽一生一直找寻下去,这样的阿姝活着也比死了痛苦,两条路都让夜盈为难。

他不明白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依赖自己,从见到的第一面起,一点都不怕生。

夜盈并不记得印象中有这号人物。

回想与阿姝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夜盈出完任务回来时八爷召见,八爷说有东西要给他。

说罢就把他往悬剑司的牢房引,在那里的最深处,他见到了此生中第一个令他心悸的女孩。

那时的阿姝蓬头垢面,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副脏到如畜牲一般的面孔,眼生又熟悉。

注意到夜盈走进牢房,这消瘦的女孩触电般从地上弹起,像只受惊的小猫。

女孩手足无措地赶忙躲到一边的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有些后怕地偷偷看他。

起先只是偷偷看一两眼,渐渐的,她察觉到此人好像与自己一直在寻找之人有股十分吻合的气息,于是不再偷看,而是壮起胆直勾勾地盯着夜盈。

盯了片刻之后,女孩四肢着地,加深地爬到夜盈身边,在他脚边深呼吸闻了一口后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立马躲进了牢房阴暗的角落里,只发出牙齿摩擦的声音。

忽然间她又想起来什么,赶忙跑去角落里发臭的水缸,用一只破碗先舀起一碗水,接着不断地用手清洗自己的脸庞,直到搓的脸颊通红才肯停下,低着头把水送到夜盈跟前又迅速躲到角落,只是不知她的脸庞是被自己搓红的还是别的原因,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

“你……喝水…”

“我……我是镜姝……你……你……还记得我么?”

夜盈不答她的话,只是打量四周,这让阿姝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一间寻常牢房,阴暗潮湿,臭不可闻,四周囚徒的交谈声,老鼠的叫声交杂在一起,牢房的布置很简单,铁笼,铺地的稻草,还有一个破旧的水缸,比悬剑司关押重犯的地牢还要寒碜。

他的想法是,这犯人并非重犯,看上去也弱不禁风的,干嘛还要自己来处决?让狱卒随手杀了就是。

正想问八爷,往身后看去,八爷已经不见踪影。

长刀出窍,精铁的碰撞摩擦声让整个牢房噤若寒蝉,刀尖对着面前的囚犯,夜盈一字一顿地说:“八爷要给我的东西在哪?你若迟交一刻,我便斩你一指。”

夜盈见这女子呆若木鸡怔在原地不敢说话,气氛莫名有些压抑,于是打算从简:“你叫镜姝?我不曾记得你。”

当听到夜盈叫自己名字时,这个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的女孩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开始变得清澈。嘴巴死死的抿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那双像宝石般漂亮的眼睛已如堤坝泄洪,流出触目惊心的血泪来。

她忽然猛的向前,死死抱住眼前人,在黑暗的牢笼里像是坚硬的雕塑,仿佛下一秒就怕又要被人从她身边抢走,一消失,就是久到自己不管走多远的路也寻不到。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出来,泪水打湿了夜盈的大块衣衫。

长刀掉落在地,夜盈感受着这纤长少女冰凉的体温,说不出话来。脑袋里的本体符文莫名有股悲怆的腔调。

他试图在自己的回忆里寻找关于这个女孩的一切踪迹,可当阿姝二字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那一刻,他的本体受到剧烈的疼痛,想起来某些被弄丢的东西。

他想起一场大火。

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夜盈站在大火中央看着那一张张模糊的脸庞都变作飞花般的灰烬,就连捧在手心里叹息都做不到。

对阿姝来说,那是通往过去的长长的丝线,似乎只要不断,就还没有绝望,还可以不死心。

夜盈从未如此无力过,如遭雷击。

他任由阿姝把他扑倒,宣泄着抚摸、亲吻他的眼睛,鼻梁,脸庞,嘴唇和脖颈。

在某个久远的梦里,夜盈从一场夕阳中逃离了那场将他的过往焚烧殆尽的大火,一路上只和自己的手中刀说话,直到有个叫八爷的人叫他去悬剑司。

此刻他的记忆就像大陆板块一般,打破、分离,又拼凑完整,恍惚间,他听到了淹没世界的马蹄声追着他的旅程而来,可那不是马蹄声,那是名为思念的不可言状的东西,现如今思念把他追上了,日积月累地将他淹没,如狂奔的野马群踏过他的脑海,坚硬的铁蹄在脑神经上敲打出巨大的疼痛……

悬剑司的人向来不会知道死在自己刀下之人有多痛,因为刀被磨的太快了,可是这个女孩即便那么孤独地活在世界上,也从未偏离自己的方向,即便对着空无一人的牢房也会大声说等我出去一定能找到他!

一个在自己的记忆里永远不会示弱的女孩,应该是这样的吧,如此这般,夜盈开始痛的不能自己。

这才明白,八爷的礼物是为何物。

八爷从那时起就开始替他找寻丢失的自我了。

夜盈推开女孩牵起她的手,一刀挥断那沉重枷锁,二人走出这间牢房。

走到正门口时,八爷已经在此恭候多时,满脸堆笑。

“还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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