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万城将最多能射出十发子弹的左轮手枪摆在桌面上。
黑衣人随手收走了木桌上剩余所有的子弹。
按照游戏规则，这是万城在整场游戏中，唯一能直接干扰胜负结果的阶段，若是其他人来填充，想必会纠结许久，然而万城装填子弹所消耗的时间，却只有短短一分钟。
这让风衣男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欣赏着万城淡漠的表情，由衷地说道：
“果然，您才是我该打败的对象。”
“快点搞完这一切，我还有账要找人算。”万城冷冷地将手枪推向风衣男的方向，“该你了，选择开枪次序吧。”
万城并不感到慌张。
就算眼下自己突然被绑架，被迫玩一场赌命的游戏，万城也对此没有实感。
类似这般生死攸关的场景，万城在众神剧本杀中已经历了三场。
和众神剧本杀相比，现实中没有鬼怪，没有必死规则。
实在过于轻松了。
万城的心率一直保持在每分钟八十次左右。
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不动如山的身姿，源源不断地给风衣男施压。
风衣男也及时察觉到了：
“看来，我确实得思考一下我们的射击顺序了。”对方笑着说道。
俄罗斯轮盘赌中，谁先开枪是关于勇气与智慧的问题。
从概率上讲，或许第一发开枪，最容易抢夺主动权。
但是，假设万城刚才装填了十发实弹，那么风车男一旦选择自己先开枪，无疑是自杀行为。
只需要一声枪响。
嘭。
脑浆就飞溅在了半空。
风衣男滑动枪膛，左轮弹巢飞快旋转的声音冰冷且无情：“万先生，您觉得第一次的开枪权该给谁呢，是我，还是您？”
“……”
万城没有对风衣男的话有丝毫地回应。
他眼神往下落，甚至没有和对方有任何接触。
蟒蛇将一半的身体藏在风衣男的风衣中，另一半身体则站了起来，发出嘶嘶的声响，好似很不满万城的态度。在它准备袭击万城之前，风衣男及时将其安抚了下来。
“选择好了吗？”万城催促道。
“当然。”
左轮弹巢停止了运转。
风衣男毫不犹豫对准自己脑袋，扣下了扳机。
咔。
无事发生。
“该您了，万先生。”
风衣男将枪支递给万城。
万城抬起头，冷冷地看了风衣男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冷酷之色，让风衣男心里猛地一抖。
“你不该把枪给我的。”
“什么？”
“你错过了唯一有可能赢我的机会。”
万城接过了枪。
“你的把戏，我在黑布下已经看破了。”
万城伸出另一只手，手心中躺着纽扣大小的电子元件。他将电子元件竖起，仿佛瞄准镜般对准了风衣男：
“此前你欲盖弥彰地强调过，「手枪本身不存在任何可以作弊的可能」。你当我是谁？难道你以为我不会察觉到你言语中的猫腻吗？”
手枪没有作弊，恐怕是因为会受到第三方的监督。子弹也是如此。越是蹩脚的魔术师，越不会在关键道具上做手脚。
所以万城盖上黑布的目的除了试探第三方的立场，给对方施压外，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到对方敢于玩这个游戏的依凭。
“哼，我不知道这种事。”风衣男推诿道，言辞中多了些半生不熟的异域腔调。
风衣男反复推演过作弊被发现的后果，由于并没有在关键道具上作弊，黑衣人就算要对游戏方施加惩罚，也不会中断赌局。
所以他才这么做了。
那个电子元件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精准估算手枪中子弹的数量。
由于空包弹比实弹要轻，通过电子元件内置的程序，风衣男已经接收到了信号。万城一共放置了四枚空包弹，一枚实弹。
同样，子弹的类型与数量，风衣男早就算到了。
万城必定将实弹放置一侧，随后在实弹两侧分别放置两枚空包弹。
史密斯韦森617左轮手枪的特殊性，就在于它的弹巢大于普通的左轮手枪，所以不均匀地放置子弹，就会在旋转中形成一面沉一面轻的情况，沉的一面往下，轻的一面往上。
在风衣男的脑海中，顿时构建出这样的拆解画面：
从0到10十个弹舱，6为实弹，4-5，7-8为空包弹。
在这些情报的支持下，他才敢开第一枪。
这样一来，轮流开枪后，三次交换后必定为万城中枪。
“好了，继续游戏吧，不要再污蔑我了！”
风衣男特意用余光扫了一下黑衣人们，这些黑衣人呈圆圈将两人包裹在其中后，就没有多余的举动，说明黑衣人认为风衣男的小动作并不影响大局。
风衣男扬起嘴角。
叮。
清脆的子弹落在地上的声音。
风衣男的嘴角还没有扬到最高处，就戛然而止了。
叮叮。
万城摊开了手。
空包弹一颗又一颗落在了地面上。
风衣男难以置信地看向万城。
万城耸耸肩：“既然我都知道你作弊，那我当然要误导你了，白痴。”
他在游戏开始前，偷偷将四枚子弹安置在了桌子背面。电子元件检测的是整个桌子的重量，无法分辨桌子正面与内侧。
不——
风衣男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他一眼扫过地面上的子弹，一共四枚空包弹。本该老老实实放在弹巢里的子弹，叮叮叮叮全部散落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放进去？”风衣男的脑袋卡住了，他全然不能理解万城的逻辑，“你这么做哪里有好处啊，你这么做就是……”
对，万城要做的就是这个。
他们在玩的和普通的轮盘赌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那颗子弹可能在任意地方，可能在第一发被风衣男打出，也可能就老老实实呆在2号弹匣，等待着万城击发。
风衣男想过万城会发现机关。
但无论如何，风衣男都没有想过，万城会故意将局势搞到最糟糕的地步。
看着对方不再保持沉稳的脸色，万城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这才是人面对死亡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痛苦地绝望地祈祷时该露出的表情。
“我说过了，你错过了唯一有可能赢我的机会。”
万城断起手枪，如机械般精准地扣下扳机！
咔。
风衣男的心瞬间拉起，不是第二发——他提起来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万城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扣动扳机。
总共三次。
全部哑火。
“到你了。”万城轻轻将手枪递给风衣男，“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想办法结束这场游戏。”
风衣男垂头木然地接过手枪，对方几次想要将枪口对准脑袋，都没能拿起枪支。
就在两名黑衣人出列，想要强制执行游戏时，风衣男突然再次爆发神经质的大笑。
“万先生，不愧是您啊。您的演技，我根本没能看出来。可惜，您露出了破绽……”
风衣男的心脏前所未有地跳动着。
这份激昂，甚至令身旁的蟒蛇变得躁动不安。
“您在误导我，对吧。”
万城面无表情地望着风衣男。
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难道，他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