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干净利落。
万城感受着被腰斩的痛苦，他很庆幸自己被腰斩的地方更接近臀部，所以存活时间能更长。
据说运气好的人能活过数个小时。
而他不需要活那么久，只需要二十秒就可以了。
于是，万城用手指扣住天台的砖缝，一点点向骰子——原初坐标的位置靠近。
万城的前方——
好不容易抓到原初坐标的无头女性，单手轮动镰刀，也许是刚才的奥义消耗太大，动作明显有些缓慢，身体各处都被针头刺中，仅仅只有要害勉强保持守住。
“愚、愚蠢的人类。”
水晶球降临在无头女性的上方，其光泽连续闪动。
“你一开始就是输给了我，才会被囚禁，为什么还怀揣侥幸？！”
无头女性的动作陷入瞬间的僵直，而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针头，则瞬间延伸，贯穿其四肢将女性牢牢地固定在地面。
“我明白了，是贪婪。”
胜券在握的水晶球看向还在能量转换的原初坐标，它的体内一片沸腾。
意识体们欢呼雀跃，庆祝漫长的计划终于抵达了对岸。
眼下仅剩的两名系统玩家，一个被腰斩，一个被刺穿，而公寓外，早就成了火海，不止如此，能够吞噬记忆的奇异密林也到达了指定位置，将幸存者统统捕获。
可以开香槟了。
“正因为人类的贪婪，最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像人类这样的短寿种，根本不配拥有星球！”
“要说贪婪与丑陋的话，你们也一样吧。”
无头女性的声音微弱地在空气中传播。
“还有，别小瞧了我们！”
她的四肢全部被贯穿固定，姣好的身躯上满是被贯穿的伤口，看似只有手指还能勉强活动。但她猛然一握拳，体内的血水与肉块竟连同地面凸起的针头一起搅碎！她放弃了数秒后的苟延残喘，换来了暂时脱困的力量，手中的镰刀径直插向地面。
下一瞬间！
坚固的地面土崩瓦解！
我们玩家，可不是为了输才来这副本的！
“奥义，地崩莲舞！”
趁着水晶球大意的空隙，无头女性终于在极近距离下使用了最后的底牌。黑色镰刀不断转换形态，一秒内连续乱斩，刀锋在破坏地形的同时肢解了放置坐标的托盘，凌厉的锋芒紧随其后直奔原初坐标。
她的想法很明确，想要取走核心器械已然接近不可能了，那么她要做的也就剩下了一件事，即是摧毁大天国公寓！
摧毁原初坐标！
“真漂亮。”
这一瞬间的转折，让意识体们也忍不住为此赞叹，实在太美丽了。
身为人类能做到这种地步，她精神力量之强悍，宛如以肉躯之力驭马奔腾冲向坦克的皇家骑兵。
但是——
“叮！”
一片混乱中，刀锋与原初坐标的碰撞声不知为何意外清晰。
她因为没有头颅，所以看不到此时的表情，想必惊恐中混杂着绝望。水晶球因此爆发出统一的嘲笑：
“难道你以为凭借着血勇就击破我们的最高科技吗？！”
对于超越常识的勇气及魄力，任何生物都会觉得敬佩。
但常识之所以重要，正在于它的原理无人可以违背。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玩家，在缺乏对原初坐标的认知与常识时，也无法对它造成丝毫的破坏！
刀锋劈中坐标的瞬间，时间仿佛停顿了。
看啊——水晶球望向动作明显走形的无头女性，即便她已然压低重心，体内某种被加持过的神秘力量与镰刀不断同频，最后形成了仿佛可以截断天际的斩击，但原初坐标依旧牢不可破。而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个更凄惨的家伙。
万城缓慢地、无比丑陋地爬行着。
“真是太可笑了，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可悲。”水晶球体内百分之八十的意志体几乎同时这么想道。起初第一次被万城唤醒后，他们还带着提防与警惕的心态面对过这个人、这个玩家。公寓形成的规则内，他借助优秀的头脑与敏锐的判断力，最终脱逃成功，给意识体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死亡前就那么不甘心吗？就那么挣扎着不想放弃吗？”
如果是比试这种执念的话——
那么，大天国公寓赢定了。
就在这一四维文明遭遇灭绝的临终时刻，它不得不令幸存的子民陷入沉睡，随后逃离了原世界。
脱逃时，该文明的意识体样本有一百三十二亿。
如今残存的意识体样本仅剩三千万余，其中大半仅剩单调附和的情绪反应。近乎无限的宇宙流浪周期中，它苦苦寻找着除了毁灭之外其他的可能性。
然后，一场意外的爆炸，让它们注意到了低维的地球，当时它们小心翼翼地通过晶簇的窗口窥视着另一个脆弱世界，首次接触到名为人类的生物。
这些人类低级、落后、野蛮、愚昧，却享受着高等文明已被夺走的安宁。
于是，它们调用所剩无几的算力，不断演算着替代的可能性。这个过程中，它们强行按捺着对未来的不安，对种族沦落至今的自我厌恶，以及最难以忍耐的，随时都有可能与地球断联的绝望，于降维的尺度上反复实验。
直至不得不发动的今日。
三千万余意识体齐心协力、意志合一等到今天，面对的居然是区区两名逊到爆炸的玩家。
“实在是太逊了。”
水晶球的声音在天台之上共鸣。
混合着临终文明险死还生后的狂喜与哀叹！
“我们之间的觉悟，有着全然不同的份量！你们玩家，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区区剧本罢了。但对我们来说，可是种族之间的生死！！”
真是聒噪。
万城迷迷糊糊想到。
对方说的没错。说到底，对于玩家而言，充其量失败就回归登录空间，剧本的结局最多不过影响其奖励，尤其对于高玩，核心械器的夺取才是关键。
能拼到这般境地，按理说已失去攻略剧本的意义了。
“可是……”
万城拖着破损的上半身还在地上苦苦爬行。他甚至无力拖拽自己的武器，将其插在不远处。
涣散的黯淡眼神内，几乎别无他物，只锁定了那个被镰刀的刀锋击中的原初坐标。
看似唾手可得。
实则咫尺天涯。
“摧毁大天国公寓的办法，即是将原初核心……”
此时，严广银的话再次在万城的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