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穆楚不抬头，林小青就低头去看他。
可穆楚看到的，不是林小青的怨怼和痛苦，而是一双比以往都要清明的眼睛。
他这才慢慢将眸子抬起来。
林小青擦干自己的眼泪，对着他温暖一笑。
“楚哥哥，害怕了？”
穆楚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笑容熟悉得很。
好像......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笑，但是他又想不起来。
穆楚这才敢看着林小青，他的眼神有些卑微，但又有些霸道，他既怕林小青真的在这一刻转身离开，但是万一她真的要走，他又很想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把人抢回来。
林小青只能是他的。
但他现在，看不懂林小青的情绪，也不懂她是不是要走。
“你......”
林小青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哪里舍得离开他的渊哥哥？
怪不得叫他楚哥哥，他会这么开心呢，原来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叫他的。
“我什么？”
穆楚有些不解，“你......真的都想起来了吗？”
“对啊，我叫凤青，是凤族的天尊的幺女，五千年前在天庭蟠桃会上，被元丹神君残害到元神尽散，为了重新化成凤身，我堕入人间投胎渡劫。如果没有那件事，现在的我，就已经有一万岁了。”
“那你......”
“走吧，该回去了，我现在还不是凤凰，这风吹得我这个凡人有点头疼。”
她牵过穆楚的手，十指相扣，两人一起往回走。
“楚哥哥，你说，我现在能不能见到我的凤尊和母后？有些事情，我想和他们说。”
“关于蟠桃会上的那件事？”
“嗯，没错，我都想起来了。”
穆楚毫无犹豫，立刻就答应下来。
林小青要的，他都会想办法去做到的。
“我给你想办法。”
“好，我就知道，我的楚哥哥最好了。”
穆楚有些好奇，怎么突然之间，林小青一直叫他楚哥哥？
以前让她叫一声，她总是跟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一样，死活都不肯叫一句。
而且......她这是不离开了吗？
往回走了没两步，林小青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铁锤敲了一样，突然一阵阵抽痛起来，
眼睛有那么一瞬的发黑，感觉自己好像要晕过去了，可随即林小青就感觉到了穆楚结实的怀抱。
穆楚干脆把人一把抱起来，杨柳正好在车上下来，见穆楚一把横抱起林小青，立刻就将车门打开，让穆楚把林小青抱到了车上。
林小青觉得太多的记忆一下子涌入，好像大脑有点无法接受，一阵阵眩晕感传来。
见林小青不适，杨柳连忙吩咐司机回到酒店。
而天上的凤尊和凤后自然也看到了这盛大的凤凰烟火。
这烟火不是普通的烟火，其中更是注入了许多神力，这就是个引子，是打开林小青脑海里尘封着的神族记忆的引路力量。
凤后看得很是感慨，穆楚的落寞和小心翼翼，全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她虽然是凤凰，但也是一只女凤凰，三界女子所求，不过就是这样一颗最赤诚的心罢了。
哪怕尊贵如她，没有爱情也不觉遗憾，但仍会觉得这般真心可贵。
“皇尊，渊龙那个小子，唤回了凤青的记忆。”
凤尊的神情有些沉重，“嗯，看见了。”
“如此看来，他对凤青是真心的。他的爱意能够经得起苦难的洗礼，也经得起人间转世轮回的考验。”
凤尊长舒一口气，“这一世如果没有他，我的凤青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罢了，我也是男儿郎，但扪心自问，我大概是做不到他这般有情有义。”
凤后倒是笑了出来，“我倒是觉得你很好的，至少你也没纳妾。”
凤尊偷偷瞥了她一眼。
哪里敢呐，你这个凤后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凤族都快被她打出来的火给烧灭了。
“回去吧，老婆子，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见到凤青了。”
看着远远驶去的车，凤尊和凤后回了凤凰族。
幸好酒店也不算很远，很快就到了。
林小青被穆楚抱回到床上，她躺了好一会儿，又一口气喝了一整瓶冰水，才觉得那种晕眩感慢慢褪去。
穆楚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林小青可以感受到他的鬼力在慢慢被输送到自己的体内，但是却作用不大。
等她眼前终于可以看清楚东西了，她才坐起身来，看着穆楚。
“今天不该骑那么久的马，我腿都酸了。”
“我给你揉一下。”
林小青看着穆楚给自己揉腿，再一次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和在龙族化人形的时候没多大差别，只是脸色阴郁，毕竟他现在既不是龙，也不是人，而是鬼。
以前在凤族的时候不觉得渊龙哥哥有多好看，只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龙，但到人间游历了这几千年，才知道他这皮囊还真是化得好看。
“好歹你在鬼域也是个鬼王，在人间也是个富甲一方的霸总，怎么在这里给我做起捏腿的仆人来了？”
“平时给你捏得还少？你是最最娇气的女人了。”
林小青笑了。
“对，我最娇气了，娇气还替你挡了一剑，还以凡人身给你生孩子呢。”
穆楚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是他觉得，她就应该是最娇气的，因为想捧着她在手心里，倾尽所有宠着她。
林小青看着他，第一次觉得，心里所有的阴霾都被驱散了。
她这一世在人间，也活了三十载，前半生被亲情所困，她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所以她不敢出门，不敢离开那一片熟悉的地方，因为她觉得外面的世界很陌生，处处都是不安。
但是即使是那个狭小的房间，那个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待着的无比熟悉的空间里，她依然觉得无处可归。
她想回家，可是她没有家。
如今看见穆楚在她身边，她却终于觉得有一种落了脚的感觉。
他一直都在，不管是哪个时空，不管是什么时代，他从来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