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棋山
山内湖泊如同一面镜子，映照着天空的湛蓝和浮白。
水清见底，鱼虾成群，悠然自得。
蜿蜒的溪流如同一条玉带，穿越在翠绿的草原之中，为这人间仙境平添了几分幽静神秘。
山巅之上，一处院落云雾缭绕，仿若有仙鹤于院落翩翩起舞。
幽谷之中，瀑布潺潺，碧水清潭，翠竹茂密，似有非凡之意…
棋山，以棋命名。
顾名思义，棋山或是一个棋道盛隆之地。
但棋山指的却不是此地棋道盛隆，而仅仅是有一位喜好下棋之人所居此地而得名，棋山！
此人便是当今三大圣人之一…
儒圣——曹官子！
“今日寻我，所谓何事？”
曹长卿与院落盘坐，询问一旁站着的男子。
此人长的颇为稳重，身躯孔武有力，面貌威严。
但此时却并手站在盘坐之人背后，显得有些小家碧玉。
被曹长卿询问，此人挠了挠头，腼腆笑道：
“曹大哥，我想问问您为何”
话音未完，曹长卿便一笑置之，单手拈起一枚黑棋落于棋盘之上，另一只手抬臂指了指棋盘，打断道：
“小虎，白棋该当如何落子？”
闻言，上衫虎小步上前，目光赶忙向棋盘望去。
他上衫虎乃是领兵打仗之人，对围棋之道有一定学问，但真正让他得以飞速提升的乃是曹长卿爱好下棋！
而他上衫虎乃是曹长卿于天下的第一拥护者（自封的）。
儒圣爱棋，而他本就喜好下棋，之后更是爱不释手。
他紧紧盯着棋盘，思索良久，而曹长卿也并没有催他，只是在一旁煮茶品茗。
片刻后，上衫虎抬手指了指那个被黑棋包围的地方，脸色闪过些许自信。
“曹大哥，白子…当落此处！”
曹长卿缓缓放下茶杯，目光顺着上衫虎所指之处看去，旋即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眼眸亮起。
“不错嘛小虎，你的棋艺进步极大啊，若是换算到谋略上，那你的谋略之道就算比之沈重也是不遑多让了。”
闻言，上衫虎若有所思，他知道他的武力比之沈重要强上不少。
但若是比手段，那他就差了些，但曹大哥这番话所言是为何意呢…
曹长卿见他疑惑不解，便抬手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下来下完这盘棋。
“此局，和棋，你便胜之。”
上衫虎见此点了点头，他对着曹长卿拱了拱手，便向其对面落座。
目光不停的扫视着棋盘，上衫虎嘴角微微勾起。
这一局黑棋攻势极猛，好似白棋已是无力生还，必死无疑！
但曹大哥方才的规则乃是和棋，和棋，便是我胜之。
这盘棋，白子想要反败为胜是根本不可能的，但若是以和棋为胜，那便未必！
方才，他站于一旁也在静静观棋。
和棋为胜的话，有一道暗路可选，此路虽凶险异常，却是契合棋局的天时地利。
黑棋不管是怎么挡都挡不住，此道可当和棋而胜之！
念及于此，上衫虎心中又过了一遍，不再犹豫，抬手将棋子落在了此路最为关键的一处！
见此，曹长卿嘴角微微掀起，指间拈起一黑子落入棋盘。
“9三之位，边星。”
“落下角，呈反围之势。”
“4四之位，小目。”
“3五之位，目外。”
“3三之位，三三。”
“4五之位，高目。”
时间缓缓流逝…
空气在此刻都凝散辗转，流动缓滞。
院落里的小动物都仿佛因为屋内两人的这盘棋而不敢有的丝毫动弹。
“曹大哥，这局棋怕是要和了。”
上衫虎此时止不住的笑意，跟個孩子一般纯真可爱，天真无邪。
因为，这么多年里，他一直在输…
曹长卿看着上衫虎的模样，心底不由得有些好笑。
“那便落子吧。”
闻言，目光紧紧盯着棋盘，上衫虎嘴角微咧，脸色涨红，面上仿若范进中举，誓要扬眉吐气一般…
“摘星，择中而弑！”
上衫虎猛地手夹白子落于棋盘，放置之后，抬眸看向曹长卿，大笑道：
“曹大哥，此局和棋，当是我胜之了吧！”
言罢，上衫虎目光紧紧的注视着曹长卿。
其实，他这一胜，想赢的并不是自己内心的欲望，而是对方的认可！
目光忐忑的看着曹长卿…
恍然，青衣一拂而过，曹长卿起身，双手背后。
上衫虎一见大哥起身，连忙起身候着。
片刻，曹长卿抬手端起黑棋棋盒，指间拈起一枚黑子。
“小虎，你觉得这世间一切当以何种目光视之？又当以何种方法待之？”
闻言，上衫虎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道：
“小虎以为，这世间一切…还是当以自身目光视之，以…立场而待之。”
闻言，略薄嘴角微微掀起，他对上衫虎的回答并不意外。
多年的相处和原著的种种，便足矣阐明上衫虎的内心。
原著之中，上衫虎统率北齐军队，本当以国事为重。
但他却完全不同，他因为肖恩被庆国所擒，与之厮杀多年，镇守北齐！
又因为肖恩与沈重，直接公事私办，多次捣毁锦衣卫大营，刺杀与沈重有来往的朝廷命官。
最后因肖恩死于沈重之手，上衫虎为了杀沈重，甚至借范闲之手投靠太后，誓杀沈重！
而这，也是曹长卿培养上衫虎的理由，因为此人将亲情看的极重！
思虑一瞬，曹长卿不再过问，一手伸入棋盒，指间拈起一枚黑子，向棋盘探去。
上衫虎见此也是不明所以，目光跟随，紧紧注视。
“嘭”的一声，曹长卿小指将棋盘中，上衫虎落子最为关键的一枚白棋挑飞，掉在了地上。
他手拈黑棋，将其放落在方才被挑飞的白棋之处。
看着这一幕，上衫虎直接，直接愣住，怔在原地。
难道曹大哥…要耍赖？
他摇了摇头，心里想道…
不，这不可能，曹大哥为人天下第一，怎会行如此之事，定是有别的意思…
能统率北齐大军，他的脑子自然灵活，他开始回想着自来这小院起发生的所有事…
他来是棋山是为何？是要问…
忽然，上衫虎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是沈重！
曹长卿见他微微醒悟，便道：
“这棋盘便是北齐，走白子之路的自然就是沈重，你知道他输在何处吗？”
上衫虎紧盯着棋盘，他，要长脑子了…
曹长卿见此，淡笑而道：
“有时候啊，这棋子未必就是他沈重眼中的模样…”
“白棋未必是白子，黑子也未必是黑棋！”
言罢，曹长卿一挥青衫袖袍，向棋山深处走去…
怔在原地的上衫虎终是醒悟了过来。
但转眼一看，曹长卿已经不在院落。
上衫虎看着棋盘上的落子，心中虽已明悟，却感到空落落的…
“小虎…你的棋艺，可称北齐第二了。”
恍然之间，一道厚重而低沉的腔音回荡整个棋山……
平淡的话语竟如同阵阵雷鸣响彻棋山…
而当这响雷般的震音传入上衫虎耳中时，他却丝毫不觉聒噪，心底暖洋一片…
上衫虎快跑出去，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曹长卿离去的方向。
他怔在原地，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