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环境一变，空调暖风一吹，张艺娜的醉意消退了点，勉强认出了蒙云，迷迷糊糊，抬起脸蛋问道，“你一直陪着我？”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蒙云轻声问道。
“是我妈妈，”张艺娜泣不成声，“她一直在骗我，她不想我们在一起，她知道改变不了我的想法，就想找到你让你知难而退。”
蒙云闻言皱紧了眉头，这下难办了，没想到张艺娜的妈妈有这样的心计，可是，得不到长辈的认可，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什么益处呢？总不能唆使张艺娜和她家里决裂吧？不不不，绝对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是这样的人。
“我抱着你，你睡觉好吗？”蒙云叹了口气，微微低头轻声说道，“相信我，等你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
“真的么？”张艺娜的意识还是不太清醒，小脑袋瓜支撑不住，老是晃来晃去。
“真的，”蒙云想好了，他要退出，不让张艺娜为难，也不想看到张艺娜为了他和她家里决裂。
看着张艺娜那张单纯的脸，蒙云越发坚定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当面对敌人的时候，只要有那个必要，他可以玩命顶上去。
但在感情方面，他本来就是看不得拒绝的脸皮薄之人，张艺娜和她妈妈这么一折腾，蒙云也想通了，良好的传统教育观念不允许他破坏人家和睦的家庭。
尤其是在他出现前，张艺娜家一点事都没有，这样说来，那就是他的出现让人家母女的相处出了问题。
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不愿意强扭这样的瓜，所以，他现在只有退出，才能让这一切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这就是蒙云的想法，很简单，很直接。
“呜呜”
听了他的话，张艺娜和他对视了两秒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了预感，张艺娜直接揽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但哭了一会，张艺娜就在酒精和暖意的双重刺激下，安静地睡着了。
……
十多分钟后。
到了小区，蒙云带着张艺娜一下车，被冷风一吹，她直接吐了出来，蒙云蹲在旁边耐心地安抚。
吐出来好，酒醒得快。
但即便如此，张艺娜的意识还是迷迷糊糊，不怎么省人事，呕吐更像是身体机能的本能反应。
这就是典型的饮酒过量，酒精麻醉神经意识，想要醒酒，还得再等至少半个小时。
不过。
尽管到了张艺娜家所在的小区，蒙云不知道他们住在几层楼几号，只能打给张艺娜的爸爸，对方说两三分钟就能下来。
外面的冷风有点强，蒙云就扶张艺娜进了白天的茶馆，很近便。
“客人，这都十点多了，我们这就要关门了，”茶馆老板过来说道。
“还请再等等，她爸妈马上就下来接她，”蒙云只能劝对方稍微再等一等，茶馆老板又回到了柜台，无聊地玩手机。
蒙云扶着张艺娜在座椅上坐了下来，让她趴会休息休息。蒙云穿着他的保暖上衣，站在旁边，看着张艺娜憔悴的模样，更内疚了。
“有笔和纸没有？”看着看着，蒙云忽然扭头看向茶馆老板。
“这里有，签字笔行不行？”茶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倒是挺好说话的。
“可以，谢谢，”蒙云过去拿起笔，摆正纸卡，略微想了想，就提笔写了一行字，这是他对张艺娜最后的交代，希望她醒了酒能发现它。就算不能发现，也不怎么样，他实在没脸解释什么了。
写罢，蒙云放下笔，回到张艺娜身边，对折一道，把纸卡塞进了外侧的衣兜。
……
不过两分多钟，张艺娜的爸爸就到了茶馆，看到张艺娜的一刹那，满脸地担忧顿时烟消云散，松了口气，幸好没出什么事。如果不是蒙云，他都要急得想报警了。
“我说过会把她安全地带回来见您，但对不起，我赶到的时候，她醉了，”蒙云勉强挤出了笑脸说道。
“别说了小伙子，我相信你的为人，”张艺娜的爸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拉着他的手说道，“今天事儿有点多，我们两个改天出来吃个饭，再好好聊聊好吗？我先把娜娜送回去。”
“麻烦您，”蒙云点了点头说道。
“哎哎，”张艺娜的爸爸背起了张艺娜，蒙云从旁搭了把手，送出门，对方走出十多米还不忘，“改天聊哈——”
话是这么说。
但今天一别，怕是再也没有改天聊的机会，蒙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告别了茶馆老板，扭头就离开了小区，独自走在人行道上。
尽管外套给了张艺娜，上半身现在只穿着一件保暖衣，但他却没有感到多冷，大概是心里烦躁的原因吧。
回顾这段感情，蒙云发现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结束，有遗憾吗？有，毕竟是第一段感情。
尽管是他主动要结束，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张艺娜和她妈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吵，只知道闹得不太愉快。
不知不觉中，蒙云走到了一个站牌的附近，驶过的司机见这么晚了，他还一个人在街上晃悠，不等到站牌，就停车开了门，冲他说道，“末班车了小兄弟，要上来的话，就赶紧吧。”
蒙云上了车。
没想到十点半了，这地方竟然还有一趟末班车，他对这座城市真的太不了解了。
上了车，蒙云直接关掉手机，径自在最后面的座位坐下来，既不管路线，也不管终点站，走到哪里算哪里，只是靠着窗，单手托着腮帮子，对着窗外不停闪过的景象出神。
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他在感情方面真的脸皮厚不起来，太容易退却了。事到如今，希望大家都明天都能各自安好吧，就这样。
……
另一边。
到家不久后，因为刚刚吐过，张艺娜的酒也稍微醒了一些，至少能坐起来喝水了，她发现身边放着蒙云的羽绒服，拿过来抱在了怀里，又想哭。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摸索到了口袋里的纸卡，听到了纸张被挤压发出的嘈杂声，疑惑之下，她把纸卡取了出来。
对着明亮的月光，打开一看，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一行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看到这行字，张艺娜再也按捺不住，呜咽哭了出来，怀里紧紧地抱着蒙云的羽绒服。
这句诗的表面意思是“这时我们互相望着月亮，可是之间却不能互通音信，我希望随着月光去照耀你。”
这句话表达的是异地恋人对彼此的一种思念情绪。
但蒙云用在这种时候，则完全是另一种味道，那就是反向暗示惋惜和离别，大意就是说“尽管我们相知相望，但不能走到一起，很遗憾”。
以张艺娜的文凭，当然能读懂他的心意。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张纸卡的右下角还自带有一行金色小字，上面是这样写的“愿你的明天灿烂依旧”。
……
一个多小时后。
蒙云乘坐的公交车还是到了终点站，回顾那些在窗口不停闪过的画面，蒙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记住。
“小兄弟，到终点站了，我也要下班喽，”司机扭头说道。
“哦，不好意思，”蒙云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下车。
“哎，等等，”就在这时，司机的又叫住了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不介意的话，你等我一会，我打个卡，开车拉你一程，你想去哪里，就送你去哪里。”
“不用了，谢谢，再见，”蒙云辞谢了对方的好意，笑着冲对方点点头，然后转身下了车，天气很冷，但这是一座充满温暖的城市，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