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上午,香港,九龙公路】
林子茂开车载着冯家四口,顺利摆渡过维多利亚海峡,进入九龙地界。
一路上,他心事重重地紧锁眉头,除了纳闷山田为何没有做出反应,以及忧虑再次见到山田时该如何应对,还有一件令其颇为担心的事。
因为在日本占领军兼管的香港占领地总督部广场时,他已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叶丹阳,也知道她肯定会看到他及山田,那就有可能会怀疑他们在设计圈套,因此,必须赶在叶丹阳通知接应人员撤离之前,将冯家四口送过去,否则即便顺利通关,也无法得到接应。
猛然,他想起另一件事,随即靠路边停车。
他掏出半张纸币递给冯玉洁,说:“你们通关后,要先向你母亲的家乡走,途中会有人主动找你们。记住,只有那人拿着另一半与这一半对上,你才能相信他,跟他走就能到重庆。”
此前他将另一半给了叶丹阳,此时应该在接应人员的手中。
冯玉洁没有说话,接过那半张纸币小心翼翼地装好。
林子茂又将叶丹阳准备的证件、户籍证明、通行证和纸币递给她,说:“证件是你母亲的,户籍证明是你们三个的,上面的姓名、住址等内容有改动,你现在要帮助他们记住新的,千万不要出错。”
【同日中午,香港,九龙海关】
前方,准备通关的人流越来越密集了。
在人流中,多数是此前为躲避内地战乱来港的普通难民,也有此次被迫滞留的游客、商人、探亲者、出公差者,以及为了暂避战后动荡的香港居民等,包括一些外国人。
当然,还有此次行动的被营救者和营救者,以及试图阻止营救的日本军方、警方和特工。
因为人数众多且到午时,一些商贩在路边摆起摊点。
林子茂一边开车随着人流缓慢前行,一边寻找叶丹阳告知的接应点,终于发现“姚记云吞面”的幌子。
他不能将车停在接应点附近,以免太过招摇引发关注,何况也需要对接应点进行观察,所以,他继续开车前行。
在云吞面摊及周边,有人在吃饭,也有人在休息,林子茂仔细扫视着,突然,有两个人引起他的注意。
回闪。
【1941年12月27日晨,香港,山村】
林子茂将救护车停在一家农户门前。
车后门被推开,两名医护人员拎着担架跳下,直接向屋内走去,与迎出来四五名便衣男子擦肩而过。
车厢内,一对白发夫妻相扶准备下车。
那些便衣男子快步上前,有的搀扶白发夫妻,有的接过小皮箱,有的张望警戒。
林子茂坐在驾驶室内,通过倒视镜观看,发现那些便衣男子的腰部有鼓起,应该是东江纵队的队员。
【1942年1月5日中午,香港九龙海关,公路】
林子茂认出那两个人就是东江纵队的队员。
他继续开车前行,大脑在急速权衡着下一步行动及得失利弊。
他认为,追杀令是香港地下组织于昨日发出,传达到东江纵队应该不会这么快,即便已经传达到了,仅凭追杀令中的特征描述很难识破他的化装。
尤其是,在九天前的那次送人行动中,他按照规矩没有下车,也就没有与这两名队员打照面,更没有交谈,这对他也算是一个有利条件。
再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附近又有日军哨兵及巡逻队,想必不会对他直接动手。
关键问题的是,他已无法将冯家四口带回去,而送出去必须要通过接应点,因此只能冒险一试。
他在一个稍宽敞的地方调头停车,然后,带着冯家四口及行李走向“姚记云吞面”。
【同日中午,香港九龙海关,姚记云吞面摊位】
林子茂要了5碗云吞面,在用右手递钱时,左手呈剑指搭在右手腕上,说:“老板,生……意兴隆。”
他挽出的手花,以及故意的口吃,均是接头暗号。
摊主接过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埋头煮面。
林子茂一边吃面,一边扫视那两名东江纵队队员,只见他们在吸烟休息,不过,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偷觑过来,他的心随之提了起来。
吃过饭后,林子茂领着冯家四口走入前行的人流,他扫见其中一名队员在远远地尾随。
林子茂目视前方,对走在身旁的冯玉洁说:“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冯玉洁目视前方,说:“谢谢!”
同时,她不动声色地接过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