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月6日下午,香港,写字楼会客室】
林子茂忽然意识到,自1936年从事地下工作以来,叶丹阳就在其身边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随之,他猛然冒一个令自己都吃惊的想法:难道叶丹阳就是“截和”?!如果真是的话,那破解“方曼芳死局”就会容易许多。
林子茂打定主意,一定要从尤佳的口中套问叶丹阳的情况,不过,目前仍要不留痕迹地从方曼芳一事入手。
他问:“她的情绪怎样?”
尤佳似乎一时没理解,迟疑着说:“情绪?没看出有什么情绪。”
林子茂进一步问:“时常哭吗?或者突然发火吗?”
尤佳说:“没见她哭过,也没见她发火,只是时常耍些小性子,挑三拣四的对什么都不满意。”
“她平时在做什么?”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听留声机、看画报,偶尔看看书,最近对吴妈做绣花鞋发生了兴趣,有时还帮忙裁纸样儿,整理丝线麻绳什么的。”
(注:于此埋有伏笔)
“吴妈?”
“她的贴身佣人。”
“从上海带来的,还是在这里雇佣的?”
“都不是,在她到了香港后,我舅公……哦,就是尤万顺送给她的。”
“除了吴妈,她的身边还有什么人?”
“一个厨师,一个门房,附近还有舅爷安排的小弟在暗中保护。”
林子茂随之进入下一个环节,问:“她与外界有联系吗?”
尤佳说:“已经切断所有联系,包括吴妈不得外出,日杂采买由厨师负责。”
“有电话吗?”
“已经摘掉了。”
“你见她方便吗?”
“很方便,毕竟她是大明星被宠惯了,背后又有重庆的大人物关照,所以时常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舅公就让我负责她的一切事物。”
“我要说服她,就要去见她,方便吗?”
“有我在,自然很方便,只是怕舅公随后就知道了。”
林子茂说:“你舅公那里倒是好办。”
猛然,他转而问:“你和《大公报》的叶小姐很熟吗?”
尤佳不由一愣,似是辩解道:“不能算是不熟,也不能算是很熟,只因工作需要,不得不虚以委蛇利用她而已。”
林子茂诧异问:“什么意思?”
尤佳低声说:“她的实际身份是中统特务,据悉,死在她手中的同志已有十余名,以后你遇到她要多加小心。”
林子茂心中苦笑,因为他对叶丹阳的“幻想”随之完全崩塌,并瞬间恢复到“当年你主动接近我,是不是在奉中统之命利用我”的肯定性设问状态。同时,他认为自己之所以出现这种“幻想”,应该是出于对她仍然旧情不断,这对于一名情报员而言,简直就是致命!
随之,他将感情与情绪之门重新紧闭。
他故意说:“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的人喽?”
尤佳不由一愣,脸随之涨红,双眼紧盯林子茂,眼神中既有懊恼,又有挑战。
林子茂连忙说:“你放心,我虽说是拿钱办事,但更知道把嘴闭紧,否则,你的上级也不会对我如此信任。”
尤佳明显松了一口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子茂不由笑了,说:“你不但漏了自己的底,还想摸我的底,你是不是认为我跟你一样傻呀?”
尤佳的脸又涨红了,不过,这次是因为赧然。
林子茂说:“好了,我可以告诉你,目前我在以南京76号的受托人身份,为日本特高课做事,所以才制定了刚才那个计划,届时我也会赶到现场,而你一定要按照计划行事,不容半点差池,明白吗?”
尤佳认真地点头道:“嗯。”
她似乎猛然想起什么,说:“今天上午我听舅爷说,日本方面派人登门向他索要方小姐,是不是你?”
林子茂含笑点头不语。
尤佳又问:“你是不是在那时看到我和叶丹阳在一起?”
回闪。
【同日上午,香港,中统秘密据点】
叶丹阳驱车来到尤万顺住宅附近,刘世功从隐身处出来上车。
叶丹阳问:“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刘世功苦笑道:“你问的哪个?”
“当然是杜少臣了,还有哪个?”
“林子茂。”
叶丹阳诧异道:“他们在一起?”
刘世功说:“一前一后相差半小时。本来这事就很棘手,若是他俩联起手来,那就更难办了。”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若是真联手了,不可能一起来这里。”
“也有可能是尤老大把他们叫来的,三方碰头之后就不好说了。”
叶丹阳的脸色凝重起来,似是陷入沉思。
刘世功忽然低声说:“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