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半空缓缓爬坡，热烈的光茫洒落在大地上，驱散入秋后空气中的寒意，却驱散不了人心中的寒冷。
错杂的脚步声响起，一圈又一圈人围拢过来，黑帮的数量不是一般的多，虽然装备上比不了人人配枪子弹无限量供应的治安部队，黑帮的帮众大多也就是手里有把刀，小队长级别以上的，才有一小半能够佩戴枪械，但是他们在人数上有着相当的优势，足足有两三百人的规模，此时一大半都聚集在垃圾场附近，将周围得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中心处的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没人开口打破沉默，陈岩的刀刃架在黑帮帮主的脖子上，两人就以这样诡异的姿势站着。
“放了我们帮主！”
终于，有沉不住气的帮众大吼着打破了寂静，被陈岩的双瞳一扫，之后的话语都被吞回了肚子里。他情不自禁地向后倒退一步，仿佛不是被眼神扫了一眼，而是头上挨了一锤。
陈岩扭了扭脖子，几秒后，平静地说道：
“可以，你们散开，你们帮主我带走，今天晚上我会放了他。”
显然，这个提案黑帮们不会接受。
有几名帮众向前走了几步，作势好像要动手，陈岩丝毫不惧，从腰间拿出燧发枪，慢条斯理地单手填装上一颗子弹，将枪口对准那些帮众。
“止步。”
在那黑洞洞的枪口前，轻飘飘的两个字重若山岳。
“退回去，保持安全距离，否则。”
陈岩拿着刀的手上加紧，黑帮帮主的脖子上已经能看到一条红色的血线，之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两方再度僵持住，没人再开口。
“在处理当前的局面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先问你。”
低沉的声音响起，是被俘虏的黑帮帮主，他平静地看着陈岩。从他的眼神陈岩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太畏惧死亡的家伙。如果有生的机会，哪怕渺茫，他也会去尽最大的努力抓住，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在死亡的面前卑躬屈膝。
“说。”
“为什么杀我的人，守夜人。”
有些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陈岩思考了几秒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是守夜人？”
“现在是我在问你。”
意外的强硬，陈岩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个家伙，呵呵笑了一声，
“好，我可以先回答你。
你知道我是守夜人，那应该也知道，狩猎‘怪物’，是我的职责。”
黑帮帮主的脖子被刀刃架住没法点头，于是他开口说道：
“的确，但这和我的人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觉得他们是那些怪物。”
“他们被怪物附身了。”
“证据。”
“没有证据。”
陈岩通过通灵仪式获取到信息，通过【防护邪恶】圣印的反应锁定目标，没有能够给普通人展示的证据。
黑帮帮主的眼帘微微垂下：
“这么说，你完全是一厢情愿，就杀了我的人？”
他微微抬起手，似乎只要陈岩点头，就会发号施令，让他的手下不管不顾连同他一起射杀。
这是个麻烦的家伙，虽然能大概感觉到这只是一种姿态，但陈岩不能去赌。他没办法判断这个相见了还不到10分钟的家伙是不是从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陈岩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眼瞳中十分平静，对视了几秒后，陈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微微提高音量，确保周围的帮众都能听到。
“并非这样，作为守夜人，我有自己的检测手段，不会杀错人。”
“呵呵，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黑帮帮主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讽刺，陈岩则完全不接话茬。
局面似乎再次僵住，几分钟后，陈岩平静地说道：
“我猜，有人告知了你，或是其他人，有人要对那两名帮众动手？不用告诉我是谁，有，还是没有。”
即使不提声音被封锁没传入陈岩耳中导致他身陷危局的问题，黑帮的围拢速度也实在太快，这些人手需要管理的是偌大的整个城西，就算不用像治安部队那样一直巡逻，管理这么大的地方也需要一直有人维持，如今抽调了超过八成的人来围攻他，显然不是一句巧合能够解释的。
沉默了几秒，黑帮帮主表示肯定。
陈岩扭头看向那群帮众，平静地说道：
“刚刚我在被围攻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所失控，有些不太理智，你们，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陈岩自身并未受到未知能力的影响，【防护邪恶】的等级不是白白提升，实际上那影响心智的能力落到陈岩身上，因为他的异常抗性太高，连判定都没触发就直接被豁免了，他是靠观察才发现的这一点。
黑帮的帮众们仍然举着刀枪对着他，没有回应，他们当然不可能任一个帮派的大敌说什么就应什么，但看他们的表情，显然是被陈岩说中了。
之前的乱战中没有机会，现在情况暂时稳定，这些黑帮的人混迹街头，有些老资格已经摸爬滚打了多年，脑袋不仅不蠢，还很聪明，陈岩只是稍作提示，他们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陈岩手上的刀架在黑帮帮主的脖子上，眼神中出现了一抹思索。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黑帮帮主在“引导”他，而他听懂了黑帮帮主的意思。
被怪物耍得团团转这种可能，陈岩不能直接说出来，无论是不是事实，那都相当于是对整个黑帮的挑衅；也不能由黑帮帮主说出来，否则在帮众眼中，那是黑帮帮主在对陈岩服软，是他害怕了，怕死了的表现。至于这种可能是不是事实，黑帮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待的地方，他们所重视的是帮派的威名，建立的秩序，而不是什么对错、事实。
沉默在黑帮帮众中蔓延开来，身为守夜人的陈岩没道理莫名其妙跑过来杀两个并没有什么特殊身份的黑帮分子。之前还能被人提前探知，然后报告给帮派，就更是透出几分诡异。被杀掉的两人，莫名往小巷里走，行踪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似乎就是为了被陈岩杀掉，从而引爆陈岩和黑帮之间的战斗一般。整个事情复盘来看，处处透着诡异。
虽说有些理亏，但帮众们没有忘记，有几十人死在那个杀神的刀下，无论前情是什么，这都是摆在他们眼前，血腥味还没散，事情当然不可能一笑就过去。无论如何陈岩都需要给出个交代，否则帮派的面子往哪儿搁？过两天，让西区所有人都知道，偌大一个几百人的帮派，在一个人面前服软了？
这涉及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面子问题，是一个帮派生死存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