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避难所里醒来。
呜,又是一股酒味。
我才二十岁不到啊,感觉马上就要被这个大叔带到酒水沟里去了。
我缓缓坐起,留下依然在一旁地铺上的克莱尔,收好自己的睡袋,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大叔仍然在呼呼大睡,我只好穿上一旁晾着的外套,去到外面洗漱和醒酒。
咦,雨还在下啊。
雨势弱了些,不大不小,我打开后门,站在一边,让风雨带走酒味,只是有些冷。
生火生火。
没让风吹多久,我就关上门去找柴火。
睡得真死啊……我等待火苗长大时,呼噜声却不绝于耳。
期间,明显感到避难所的温度下降了几度,大叔却依旧不为所动,一吸一呼都吐着酒气,看来我们特地找的睡袋确实很保暖。
篝火燃起,避难所也渐渐回暖,我拿出手机,看看是否有情报需要更新。
等等,怎么那么多短信?
手机邮箱被塞得爆满,而且一眼望去,大多是同一条短信的重复……简直就像是大灾变的第一天那样。
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克莱尔。
仔细一看,短信并不全是“幸存者广播”发来的,但是另一部分也全都一个样,所以其实只有两条短信,只是其中一条的发信人没有著名,以往也从来没有收到过他的短信。
不知怎的,我先点开了那条‘陌生’的短信:
【所有仍然坚守在第一线的战士和幸存者同胞们,非常不幸,我们短暂的战线同盟破裂了。】
【敌人的帮凶想要掩盖自身的罪名,为此不惜拉所有人下水,我们无法在全世界的范围内阻止他们。】
【自称‘幸存者广播’的组织已经启用了他们的战略武器,准备抹杀一切证据。】
【如果你收到这条短信,请立刻逃离你原来所在的位置!】
噼啪!
一道惊雷劈开乌云,砸在了小镇不知哪儿的角落里。
我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刚刚来到克莱尔身边想要一把拉起他。
从天而降的火球却压瘪了避难所,我和克莱尔也被瞬间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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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呕!咳咳咳。
克莱尔的身躯遭受了莫大的压迫。
“怎么……回事!?呜。”
头抬不起来,四肢更是无力,克莱尔感到自己完全被压趴在地上,头顶上除了重压,还有一股异样的燥热感。
“呃啊啊啊。”终于,克莱尔扭过头,转动眼睛,看到了自己身边的情况。
但他却完全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只能任由它发生,在自己的眼珠里留下烙印。
他看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少年此刻双手撑地,护在自己头上。
少年胸前的一点正发散着诡异至极的光芒,那光点一刻不停地吞噬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
周围着火了吗?冲击和重压没有留给克莱尔思考的余地,他只能看着少年,看着四面八方的火柱撞击少年的肢体,反复将他吞没的同时又被吸入他的怀中。
克莱尔此刻才意识到,惨叫声并不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而是少年那里……
“小林,你怎么……!”
大叔想要起身,但却动不了,少年想要听清,却也听不见。
克莱尔发现,少年的手机落在了自己身边,他尽力将其抓起,以免被火焰吞噬。
片刻后,克莱尔终于感到压力减弱,他猛地用力站起,顺势扛起少年,扯丢烧烂的衣服,折着腰扛着少年逃去避难所的地下室。
火焰紧追着他们,一团团火球被拉长,势头倒也有所减弱,速度不快,如同一条恶毒却耐心的火蛇,紧随其后。
克莱尔最终成功克服重压,摆脱火焰,艰难地走到了地下室门口。
然而,克莱尔刚刚迈进楼梯口一步,那身后的火蛇好似失了魂,一下子掉到地上炸了开来,巨大的冲击波从脚下打来,将少年和大叔一并击飞了。
克莱尔拉回从自己身上被吹翻的少年,转身护住他,两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下室的地板上。
“咳!”
这一下摔的不轻,然而比起自己,克莱尔还是更关心少年。
因为少年已是奄奄一息。
上身四处都有灼烧的条纹和烙印,背部更是惨不忍睹,好似被烧红的烙铁不停折磨,将火焰直接嵌进了他的身子和骨髓里,如同毒药一般依然在灵魂深处灼烧着少年。
克莱尔一时竟想到,也许死了反倒对少年更好,这痛苦远非人能接受。
但是少年却没有死,因为他要是死了,就会忘记疼痛,张开血盆大口朝克莱尔咬来。
少年却只是嘴巴微张,问道:“克叔……我们……还活着吗?”然而,没等到克莱尔回应,少年就昏死过去。
“当然啊,是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救你的!”克莱尔无法接受,昨晚还在和自己畅饮美酒的少年,一觉醒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止痛,得有止痛药,要消毒然后护理伤口,还有输血!克莱尔记得烧伤的人是需要一直输血的。
然而,这种程度的烧伤,小一点的医院都束手无策,克莱尔却连医生也不是,只草草看过几本急救手册的他,显然不足以应付目前的状况,何况手头也没条件做输血这个水平的医疗。
克莱尔甚至不敢放开怀中的少年,害怕自己一起身,少年就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正当克莱尔一筹莫展,近乎绝望时,少年又说话了:“哎呀,没想到把我放出来的人,那么狼狈不堪啊?”
不,不是少年在说话,这声音是男是女,无法分辨,但确实是从少年身上传出的。
“谁?谁在说话!”克莱尔听到这带有几分戏虐的语气,几乎暴跳如雷,咬紧牙关质问到,“是你把我们搞成这样的吗!?”
“怎么会呢,我倒要感谢你们没让我被火焰消灭啊,作为回报,我就告诉你一些好消息吧。”
“什么?”克莱尔察觉,声音来自少年的胸口,他低头望向那里,少年的胸前果然散发着微光,那正是之前将火焰悉数吸入的位置。
“这小家伙不会死的,因为那封印我的牢房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不一会,这火焰的伤势就会被一并封印,只要他能撑到那个时候。”
“你说什么?封印?搞什么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即使那神秘的声音说少年不会死,克莱尔也不能轻易相信,但经此提醒,他集中精力关注少年的呼吸。
少年的呼吸并不是将死之人那般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倒确实有几分睡着了的感觉,受此烧伤,要么就是休克,要么就是被反复疼醒、呼吸急促、生不如死……
“我?嗯……这么说要简单些,我和你们看到的死人是同一种东西。”
“你也是僵尸?”
“当然不是啊,但你这么说也可以,我们确实是同一种东西,来自同一个地方。”
会说话的僵尸?来自同一个地方又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克莱尔追问,那喋喋不休的胸口就传出破裂的声音,紧接着微光四散而逃,划过两人的身边,只在少年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印记。
“我现在可是自由身了啊,没闲工夫和你们俩个落魄人聊天,你们还没有死,那就想办法自己逃了吧,这周围可是已经着火了哦?”
“等我找到一副合身的形象,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也想和那少年说说话啊。”
“等等!”克莱尔四处呼喊,但是黑暗里只剩下他和少年还在呼吸。
神秘声音消失过后,异变果真在少年身上发生。
那在少年身体上四处张牙舞爪的伤口,慢慢顺着血肉滑入了少年胸前的黑暗之中,留下和以往别无二致的健康皮肤,背部也渐渐从焦黑,回复为鲜活的血色。
伤势被吸收殆尽的同时,黑暗渐渐缩为一点,接着没入了少年的体内,少年的呼吸和表情重新变得安稳,就和睡着了没两样。
没有比这更诡异又奇妙的事情了,克莱尔完全无法理解自己醒来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着似乎已经恢复如初的少年,他总算松了口气。
至少,自己现在可以履行拯救少年的诺言了。
克莱尔小心地背起林阳,捡起预留在地下室的药品背包,从两人挖的地下备用逃生通道,顺利逃离了已经被火焰包围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