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地面,找到了正在砍树的克莱尔,他已经放倒了一棵半边腰那么粗的树,正在砍下一颗。我于是也拿起斧子,顺势将那倒地的树干砍作几节,再慢慢劈成干柴。
全部劈完过后,地上的树枝也更多了,我将大块的干柴留在原地,细长的树枝全部收集,装在篓筐里,带回到靠近喷泉的空地。
支起晾肉架的棚子,挡住雪花。我带上耳机,让手机接着念书,跟着指导,开始试着用泥土和水垒出一个炭窑。
铁匠铺的工具虽然齐全,但那都是针对“已经有原料的情况下”才显得什么都不缺,不然像是钢材和燃料,还得是去找,或者像这样自己加工。
另一方面,木炭应该是末世里性价比最高的燃料了,燃烧的温度完全足够应付锻铁,也能拿来做饭,方便储存和制作,没太大污染,除了拿来烧还有多种用途……
铁匠铺其实也有更专业的熔炉,不过那是烧气的,用的燃料是丙烷,再怎么说,木炭也比丙烷好搞到,后者可是用一点少一点,就先用前者来练练手吧。
我一边搭着土窑,一边在里面做个小火堆,确保泥土被烤干,提前稳固,不至于搭到一半塌了,也能取取暖。
很快,炭窑的底子就出来了,在东南西北留下几个小口当作进气洞,然后把带来的树枝一个个垒在里面,加上一个不封顶的盖子,接着从顶部引燃内部,等它烧上一段时间,再把口子全部封上,缺氧和高温会完成剩下的工作,让木材全部炭化,最后等它冷却,再取炭就是了。
我搭的炭窑不大,应该半个小时过后就是封口的时机,但还是让人帮忙看一下最好,按书上地说,看到底部的进气洞有火时,就可以封口了。
“哟,搁这烧炭呢。”是克莱尔的声音,他应该是已经砍完柴了。
“怎么样,还算有模有样吧?”
“嗯,别说还真和我以前搭过的很像,不过我当时用的是粘土……这也是你从书上学来的吧?”
“是啊,你接下来要搬柴是吗?完事了就帮忙看看它啥时候需要封口吧。”
“好。”
我于是和克莱尔三两下搬完了柴火,之后我便留在铁匠铺,继续处理下一个锻刀的问题:
需要让木炭十分充分地燃烧,才能有效地加热金属。而驱动那火焰的,能够控制火势的,毫无疑问就是强大的气流。火加风,具体地说就是风箱搭配火炉,这就是炼铁的熔炉了。是不是很简单?毕竟是人类有文明以来,最古老的生产设备之一,只要人类还在使用工具,它就不会消失。
当我着手考虑熔炉该搭在哪时,时间已经不经意之间溜走了,不一会,手机中午的闹铃响了,我也只有在基地时才会偶尔用用闹铃,矫正自己的时间观。
克莱尔帮我搞定了炭窑那边剩下的工作,吃完午饭后,我想好了大概,准备直接开始打造一个熔炉。
我原本计划就地将壁炉改造成熔炉,但是实际打量过后发现并不合适,它贴着地面,太矮了。
因为风最好从下往上吹,这样燃料和空气才能充分和均匀地接触,而且也方便通风,不会把渣子和火焰吹得在地下室里到处跑。
所以要给壁炉加风箱,还得在地上挖个坑,把壁炉下面打通,再接上管道才能把风送进去,怕是不比自己新搭一个轻松。
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因为壁炉虽然位置不好,但是够大,所以可以直接在里面搭个小熔炉,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我们已经有现成的钢材,并不需要从头冶炼熔化矿石,只需要把金属加热到可以锻造就行了,所以熔炉小一些没什么问题。不如说这样正适合,本来铁匠铺里的那个气炉,如果不算上气瓶之类的外设,炉子也就是一小个,足够放入钢块就行。
想明白过后,我随即进行改造,首先是转移壁炉里的火堆。
拿起火钳,慢慢把燃烧着的木头一个个夹到火盆里,最后剩下的一块大圆木,它只有一面是烧着的,带上手套,直接拖出来,再半抬半拉地放到火盆上就行。
我拖着火盆时,菲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说到:“你干嘛把火都抱出来?要打扫壁炉吗?”
“算是吧,你在我旁边小心点,不然我可能撞着你。”
“你们从哪儿搞来的炭?现烧的吗?我拿点可以吧。”
“想用就用呗,你要拿来干嘛?”
“一两句话说不清,我就拿些去用了。”
她应该是在考虑做衣服吧,拿木炭要干什么?
菲悦走后,克莱尔紧接来到一旁说到:“哦,你把火堆弄出来了啊,正好我拿去烧烧水。”便把火盆拖走了。
不管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目标,我先把自己的炉子搭起来再说。
我们三人在地下和地面来来回回,克莱尔和菲悦在地下室各找了一张桌子,前者在摆弄些瓶瓶罐罐,后者应该是在做些针线活,他们都是在车里拿材料,我则要跑到稍远些的豪宅遗迹和废弃车库里,继续变废为宝。
不一会,我用一辆超市购物车运来了一些砖石和几袋沙土,开始搭建熔炉的主体。
那基本上就是个塞在壁炉里的小烟囱,方方正正的,没用多少砖,够放风管和燃料就行了。
我找来另一个火盆(其实就是个不锈钢的洗脸盆),在盆底锯个洞,穿上同样是不锈钢的金属管,再将这个像是没有杯托的‘圣杯’插到刚刚搭的小烟囱上,最后在盆里铺满砖头和沙石,让炭火不至于烧穿熔炉自己。
至于管道的另一头,用软管或者随便什么管子接上风箱便大功告成了。
而那风箱,其实就是个吹风机,我用的就是发廊里吹头发的那种,只不过型号是最大的,恐怕世上没有比这更简陋的熔炉了。
我坐在地上,用胶带绑上吹风机和管道时,克莱尔路过并说到:“呵,一板一眼的还挺像回事。”
“怎么样?你觉得能不能把铁给烧融?”
“融倒不太可能,烧软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行。我去找些金属条来试试。”
“等会,你看不见要怎么打铁?别烧过头了。”
“我现在用手机代替我的眼睛,之前搭炭窑时调试了一上午,现在已经差不多够……用了!”我一使劲,终于把橡胶水管的口子和吹风机一齐封上了。
“你让手机看然后念给你听?挺机灵的,但这样不是耗电很快吗。”
“啊,确实,我都没注意。”完事过后,我站起身,摸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按了几下,它确实快没电了。
“你小子又是哪找来的安全帽?还给上面装了个摄像头。”
“这样才方便嘛。那我先休息一下,给手机和摄像头充充电……你和菲悦又在干嘛?”
“菲悦在做防毒面具还是滤水器什么的,我在酿酒。”
“防毒面具?她拿木炭去做滤芯?”
“是啊,可惜效果估计不太行,她只能先考虑完成打击上的防护了。”
有那么夸张吗?一下子就跳到防毒面具这个水平,菲悦她到底想做什么级别的衣服和装备啊……不过这天马行空的作风确实说明她想象力充沛,不拘一格。
我接着说到:“你在酿酒的话,不是做回老本行了吗,怎么,怕酒不够喝啦?还是嫌这里的酒不对味?”
“不是给你说过吗,这里的酒本来就是我酿的,你那天果然是喝醉了没听见。”
“额,你和那个镇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小时候又是在这里住,现在又是酿酒给他喝的。”
“想听的话一会吃晚饭再说吧,我先去外面望望风。”说罢,克莱尔便接着忙事去了,我看不见过后,守夜和侦察的活基本都只能交给他。
但是大叔仍然挤出了不少时间专研自己的技能,酿酒可以说和化工多少有些关系,一定程度上还可以转向制药,克莱尔虽然总说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却对这方面的应用和理论有不少认识,不得不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劳动是知识的源泉啊。
克莱尔走后,我坐到椅子上,放松一会身子,不多时,菲悦过来搭话到:
“你这副模样真像个废土里的机器人。”我爬上爬下的,估计是一身污渍,而且头上还带着个长眼睛的帽子,恐怕在旁人看来颇有些荒诞和滑稽。
但我的回答是:“咋了,能用就行了啊。”
“对,这也是废土里的人最喜欢说的话。”
“再过不久你也会变成这样的。”
“谁说不是呢。我也有段时间没洗澡了啊。”
“你要洗可以先去烧水,晚上你没什么干累活的打算的话,就在晚饭前去洗吧。”
“你们这还可以洗澡?”
“当然啊,我们有浴缸的,你在卫生间没看到?那估计克莱尔收到别处去了吧。那个浴缸是塑料做的,可以折叠和拆卸,方便我们搬来搬去。”
“这样啊。那你们过得不是挺好的么,有滋有味的。”
“在自家的基地里想办法过得安逸些不是合情合理嘛……说起来,我们还没给你说过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吧?”
“是啊,昨天开车回来时这里黑乎乎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车灯好像照出了一些建筑的残骸,这里也被火烧过?”
“嗯,那就等到晚饭再给你说吧,我还要继续打铁。”
“你的熔炉搭好了?我也看看。”
“那帮我拿些炭和铁棍来,我试试这个风箱好不好用。”我把手机留在床头柜上充电,只要别离得太远,帽子上的摄像头就依然能用。
我先试了试风箱,没有漏风,稳定的气流从通风口不断冒出,直接调到最大档,呼呼呼的,这风力也相当够用了,我于是把克莱尔拖走的火堆又拖回来,并顺势点燃了熔炉。我的熔炉占了壁炉三分之一的空间,所以壁炉还可以继续用。
不一会,菲悦帮我找齐了材料,我们将木炭放到熔炉里,很快,更高温的热浪传来,热烈的气氛徐徐飘荡,怕是铁匠铺自己都没想到,在大灾变里它还能有再次开火的机会。
我接过菲悦拿着的细长铁管,直接把它架到熔炉里,然后打开吹风机,瞬间,热气横飞,让我有种火星渣滓蹦到了脸上的感觉。
没多久,菲悦到:“哇,你看,铁被烧的通红啊。”
听到她的惊叹,我一边关上吹风机,一边说:“我看不见啊,不过看来应该是成功了吧。你闪开些,我拿到铁砧上试试。”
“小心点。”
铁管的末端散发着炙热,很好判断距离,我通过头顶的摄像机确定了铁砧的位置,将它稳稳地放到了上面。
顺手摸起一旁的锤子,照着热源狠狠砸下,果然,手里握着的铁管并没有震得让人发麻,那清脆的响声只是铁砧和锤子发出的,这说明我打的位置、那原本冷峻又坚硬的铁材,此刻已经被加热得软趴趴的了。
我顺着势头,又打了好几下,手感很不错,能感到每次锻打,铁管被击打的部位都在变得更紧密,只可惜我看不见它的形状是什么样的。
“欸,让我也试试?”菲悦在一旁按捺不住,也抄起锤子给服软的铁管来上了几下。
叮叮哐哐!
“你们俩在干嘛?”似乎是因为有些沉迷打铁,直到克莱尔说话我们都没注意到他回来。
“克叔你看,这铁管的头被打成铁片的样子了呀,林阳的熔炉能用了呀。”
“那不是当然的吗,这小子最厉害的就是每次计划都能办的好好的。”
“你们俩别高兴得太早,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
是的,加热金属只是锻刀的第一步,我们现在准备工具材料的工作,也才是第零步。但是从零到一,往往最让人兴奋和开心,接下来的事情,便需要交给勤奋和好学。
正好时间快到了晚上,我却等不及吃完饭继续去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