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得我想吐。
这些个马卡斯,看似笨笨的,只会复读什么爱啊,什么温暖啊,其实说不定意外的聪明?知道让我张嘴,不管是吐了,还是回骂它们,都可以成功感染我?
可惜,在这末世,要是连嘴巴都管不好,那别说马卡斯了,连僵尸都不好对付,所以,我不可会轻易动摇。
在地底还有个巨大的菌群,让这设施着上火,一块塌下去,不管是地面的还是地底的真菌人,烧上个几天,它们也就懂得闭嘴了吧。
虽然,我隐约感到,要彻底消灭这个叫马卡斯的家伙,恐怕没那么轻松,但现在,我只需尽这份力,就行了。
轰轰轰!
呜!我立刻将剑插到墙上,在地震中稳住了自己。
地震越来越剧烈了,看来,它们也懂得我在干嘛,开始急躁起来了吗。
我已经完成了炸药的布置,现在只要回去,逃出这里,让博士启动程序就行。
但是,博士,或者说那个主脑,真的有办法能引爆这些炸药柱吗?我努力思索着,可实在没什么余力再管这些了。至少,先出去,多少休息一下吧……
也不知是缺氧,还是确实筋疲力尽了,再次迈开腿,我只能感到阵阵头晕,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钻机旁的,有可能,只是这里确实没多远吧。
然而,就是这没几步的距离,只是一个来回,却数不清自己被地震和真菌人袭击了多少次。事到如今,还得多少感谢那些僵尸锤炼了我的体能啊……
我再次回到钻机旁,做好了在梯子上也会遭遇地震的心理准备,不料,意外在那之前发生了。
一只真菌人的残肢抓住了我的脚踝,按以往,就算是闭着眼,我也肯定能发觉,不会被抓住的,现在无非是自己实在太累罢了。
然而,那家伙不过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刚用剑将其扫开,地震便再次袭来,算准了我进入钻机的时机,一下将我震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隧道当中。
咳!
我伸出手,勉强抓住梯子,反身砸在上面,阻止了自己的自由落体。
但是这一下,给我砸得不轻,本能地咳嗽了出来,可恶……
见状,那马卡斯好似更加兴奋,地底震个不停,如同发笑一般,嘲弄着我。
可恶……不过是吸了一口气,喉咙好像真的开始难受起来了。
钻机本身虽然没受真菌的感染,但它的舱门一直是开着的,孢子自然早已弥漫浸染其中任何一处的空气,我可能已经……
一想到这里,我苦苦支撑着自己的那只手瞬间没了力气,在震动中,抓也抓不稳,就这么掉了下去。
再次伸手也没用了,我掉得太快,不可能抓得住梯子,只会直接把手给砸断……
可恶啊,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吗……就算有这副眼睛,我也不过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学生,身体自然和所有人一样,都是有极限的……
“哎呀呀,你才吸了那么点,就被迷得鬼迷心窍了?”
是,艾尔芙吗……声音,听起来好暖和……
“嘁,看来是真不行了啊,嘻嘻,没办法,我们来帮帮他吧?”
模糊的意识中,我只感到自己正在被某种温暖的光逐渐包围,但是转瞬,眼前便再次归于黑暗,连白线都看不到一丝,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绝望,所以自己闭上了眼。
“你没听到吗?我们要来帮这个小子。”
“所以,你,给我滚出去。”
刹!
我的眼前尽数被白光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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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阳的眼睛,顺着他下落,拽出了两条长长的黑线,顺着重力坠落,顺着隧道下滑,直坠深渊,直坠地底。
两条黑线,彼此平行,却又好像彼此交融,犹如割开了一道伤疤,或者说,它们揭开的,就是这个本不封闭的世界的裂隙。
那黑线自身也在往上延展着,一刻不停,仿佛,它们根本不是在这个世界中移动一般,却又好像,它们早已来过,所以知晓一切,洞察一切。
林阳只感到自己一直在下落,一直在下落,如同下落的不是他,而是星球本身……按理说,就算万米的深渊,若是接近自由落体,也不过一分钟不到,便会触底。
直到,那黑线找到了所有的炸药柱,将之联系起来,顿时,林阳浑身燥热无比,甚至让神经刺痛起来,刺得他意识重回现实之中。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继续下落的那一会。
他没有伸手抓住梯子,而是提起手来,将与他一起下坠的剑重新拉回手中,顺势向一撩,打在钻机的内壁之上。
霎时间,「银佚」化自身之部分为火花,并一头埋入了林阳的眼睛里,但并没有消弭于黑暗之中,它们无声地躁动着,犹如星火,顺着黑线,越过虚空,散播着自己短暂生命的所有余光。
于是,天地翻转,林阳的眼睛迸出白光的一瞬,炸响从地面依次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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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怎么了?怎么回事!这是,爆炸了?”金盏说着,一边又被突如其来地震打趴到了地上。
不同于先前的地震,地底再次传来的震动,像是把爆竹塞到土里的闷响……矿井设施边上的四人很快明白了发生什么。
菲悦焦急地说到:“难道说自毁程序启动了?可林阳还在里面啊!”
“靠,不会是那个博士……”
克莱尔刚刚站起来,骂到一半,便被冬红打断到:
“先别管了!快跑,这里马上会整个塌下去的!”
“嘁,真该死啊!”
“先跑吧克叔!”
“可是……!”
“相信他克叔,相信林阳,他一定还会有后手的!”
咚呜咿咿!没等两人说上几句,前方的建筑便传来巨大的尖啸声,设施的中心,已然如漏洞的泉水一般陷入地下,眨眼间,脚边的地面更是如漏电般散布着死亡的裂纹。
没办法,克莱尔迈开腿,和菲悦一起,跟在冬红和金盏后面一块逃离设施边上,不然,要是连他们俩都死了,还有谁会去找林阳?还有谁会去救那小子?
是的,就算事已至此,两人也不会放弃希望,活下去,就像那小子一样,决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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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再次恢复时,我其实并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在干嘛。
“快在身上结出护盾啊,还要我继续教你嘛?”
那像是艾尔芙在说话,又像是白线在结语,不如说,他们俩本就是一回事?
呜。
我勉强让脑袋转起来,默念自己学到的神秘字符,使得白线再次附着自己的身体。
之前,我重新成功抓住了隧道的梯子,之所以手没被砸断,是因为钻机被地上的爆炸往下推去,它加速下落,相当于我反而在里面减速了,因此,我才能抓住活下去的机会。
咳咳……
只是,抓着梯子时,我还是被猛甩着砸到了胸背,就像骑车时,一下给大货车的边角挂到了地上去了一样,运气好,没被直接撞着,但受伤也是在所难免……
现在,我和这长长的钻机一块下落,估计再过几秒,便会触底。
来了!
我奋力挤出一丝余劲,集中精神,准备迎接冲击。
咚!
预料之中的冲击,但好像也没那么夸张,钻机像是钢针一般,继续没入岩层之中,期间猛地减速,如同一位经验老道的司机,虽是猛踩刹车,但没有让车辆失控,也有种飞机降落时,触地那一刻的感觉。
片刻后,我总算随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钻机,停止了下落,重力感再次回归,刚刚又是超重又是失重的,现在我终于能把脚安稳地放在梯子上了……
呃……
短暂的安宁,让身体的疼痛一齐抱怨了起来,腿也有点折,我用白线看向体内,果然,肋骨断了两根,还好,没扎到肺里,内出血也不是很大……
说起扎到肺里,也不知道自己体内里,以及周围还有没有马卡斯的孢子,好想大口喘气,不过肯定会让胸痛起来……一切还没结束呢。
我稍稍缓了缓,便拉着梯子,往上爬去,必须回到钻机末端的舱门,也就是我一开始来的地方,只有在那里,我才有可能获救。
“不……我们……吾等,必将,欲火……焚身?”
我爬了没几步,便听到了那些要死不活的真菌人还在喃喃自语。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耳机早就被震落了,可惜了,那可是菲悦的耳机。
不过,又爬了一会,便再也听不到这个马卡斯的低语了,看来,要么是我离得远,要么是周围的真菌,已经被烧光了吧。
没有这些家伙在一旁逼逼叨叨,我可算得此清闲,甚至说大快人心,痛楚和劳累因此完全可以忍受,我慢慢地向上爬去,越爬越有劲。
终于,我赶在身体完全力竭前,回到了钻机的底部,打开舱门,重见天日。
大雾已然散去,太阳光奢侈得让人感到刺眼,爬出来后,我重新关上舱门,坐在上面,享受着这唯有我能享受的片刻宁静。
低头望去,身下塌陷出一个巨洞,唯有我所处的这台钻机,还孤单地屹立着,像是搞笑漫画里,那种只有一颗椰树的孤岛。
不过,阳光倾斜,照不到的地下,阴影之中,围着这个孤岛的并不是海,而是火与万丈深渊。
地底的烈火,毫不留情地吞噬着那些真菌群,驱逐着一切妄图重返地面的真菌人们,无论岩石,土块,钢渣,皆逃不过火焰的洗礼……看来,那些炸药柱也不只是简单的承重体,一开始的设计者,早就想好了怎么针对马卡斯。
之前,我看见的那个空洞,也被上方塌下来的土层尽数掩埋,万米之间,我应该正好在其中的位置,比不远处的地面略低,又比地底的一切要高得多。宛如,自己登上了地底的最高峰,足以俯视一切,又正好拨云见日,重获新生。
嗡嗡嗡嗡嗡嗡。
当我还沉浸在这番的景象中时,头顶传来了大灾变前,偶尔会听到的声音。
抬头望去,果然,那是一架火警直升机,其中还有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接下来,就交给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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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们,以为凭借那些微小之粒,便可窃取我等的无边巨力吗?”
“做不到的,这便是下场呢,千万年前,被我等驱逐的,不就是你们这群赖死不活的家伙吗。”
“好了,事到如今,你再回来,又有什么用?从哪来的,滚回哪儿去吧……”
伴随着这句审判,林阳的梦里,那感染了整间小房子的马卡斯,尽数燃尽,在这个世界,无声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