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们俩,在干嘛啊?
克莱尔举着望远镜,望着喷泉边上的林阳和菲悦,随之僵在了原地,甚至不敢说出声来,唯恐惊动了正在用无人机远程望风的爱丽丝。
爱丽丝要是看见菲悦(林阳模样的)用剑朝林阳(菲悦模样的)刺去,恐怕会二话不说,一个大跳直奔自己的小主人过去,却又一时分不清谁到底是谁,说不定还陷入错误的逻辑链循环之中……
克莱尔有些被惊到,但也不必紧张,这一击没有杀意,缓缓而去,林阳也没有躲闪,只是抬手护在身前,稍稍被吓后退了半步而已。
那抬起的手掌,正是菲悦的目标,她朝着手指刺去,剑尖划出了一道轻微流血的伤口,随即让林阳放手滴血到喷泉的水潭之中。
看不太明白,只是克莱尔也没理由怀疑两人,林阳就是会经常做些怪事,尤其是睁开眼睛的时候,现在菲悦也这样了……头疼可能会有些,但信任就完事了。
果然,过程看不明白不要紧,重要的是两人再次对着水潭一看,很快便相视一笑,拉着手开心得手舞足蹈,可惜,没来得及转上一圈,林阳就昏了过去。
不,克莱尔看得出,晕倒的并不是林阳,而应该就是菲悦本人,他们俩,换回来了吗?
不像往常解决异常时那般惊天动地。克莱尔看得出,事情尚未结束,因为周围的风景仍然是镜像的模样,但两人换回了各自的身体,可以说已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随之,林阳背着陷入沉睡的菲悦,往咖啡厅回来,克莱尔便叫醒爱丽丝,结束警戒,下到屋子里迎接两人。
“呀,菲悦小主人她怎么手指流血了?”爱丽丝担心地问着,一边拿出创可贴,却又忘记了菲悦和林阳互换身体这回事。倒是也正好,现在两人又换回来了,爱丽丝也不用再纠结了。
林阳仍然睁着眼睛,克莱尔看着他,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大叔问到:
“怎么样?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呵,全靠菲悦呢。克叔,我们一直没找着那个镜子,其实并不是它躲得很好。”
将菲悦交给爱丽丝照看后,林阳接着到:
“它根本就没躲,搞了个灯下黑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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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菲悦二话不说,便拿着「银佚」朝我刺来,说实话还是慌了一下,反射性地后退了半步。
看着菲悦一脸坏笑的表情,我很快明白,她并不是要刺我,而是要刺自己的身体,用血来放出更多的白线。
我没有阻止菲悦,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眼中的白线绑住了,总之就是乖乖听话,让她做了想做的事情。
她刺破了我的、她自己身体的手指,奇怪的是,我居然都感觉不到痛,只是将血珠滴入了喷泉的水里。
血滴扩散交融,但并没有把水搅得更浑,菲悦说到:“当初,就是那个‘非月’用着白线,在这凝聚了一个护盾出来是吧?”
刹那间,血化得更开,不断在水中稀释,几乎消散,变成了我也看得见的白线。
“呵呵,那我们也用白线,来做一面镜子出来,不也没什么问题吗。毕竟,我也叫菲悦嘛。”
菲悦将「银佚」伸入喷泉里,四下滑动着,时而挑起一弯水线,时而溅出一朵水花……如同拿着巨人的缝纫针,用着魔法的工作台,编织着不存在的奇妙衣物。
于是,白线相互贴合为了一面白布,并且变得更轻盈、更单薄、更透明,直至如同融入水中那般,若隐若现的存在。
但它并没有消失,白影波动,映出了我和菲悦的脸庞,无比清澈的镜像,好似比真正的镜子更加平整光滑,更加晶莹剔透……
织得真好啊,心里几乎要自顾自地冒出夸赞之词。然而,在我扭头过重新看向菲悦前,却发现,镜子里的面孔,是我自己,水中的景象,是我在拿着「银佚」,是我在编织着那面镜子……
“诶?额,我?”
在我惊呼之前,菲悦便激动地握住了我的双手,「银佚」也落到了喷泉边上,我没来得及在意它,喜悦已经随着菲悦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你看,这不就换回来了吗?那面镜子就一直都在我们脚下啊,要不然怎么能对称那么多的东西,翻转那么大的地方呢?哈哈。”
换回来了?我和菲悦?
霎时间,整个世界跟着她的话语闪烁,自天边为起点,直达地平线之下,白光在我的眼前一乍一现,是我在眨眼?还是世界真的在绽放着不存在的光芒?
无论如何,闪光过后,天与地不在分明,一切都如落灰一般,渐渐失去色彩。
从天穹与地界开始,视线能看到的所有光彩,所有形状,所有事物,一圈圈地被卷走,直到我的眼前不再有任何东西,只剩下那熟悉又陌生的:黑布与白线。
在那之前,在我的眼中,只留下了菲悦的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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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总之你们俩换回来,相当于菲悦‘闭眼’了,所以她才又睡着了吧?”
“嗯。而且这次她没了眼睛,可能是没法提前回来了……”
爱丽丝在一旁照顾菲悦,林阳和克莱尔则商量着接下来的路线方针。
“换回来了是好事,可是镜世界还在啊,你说‘它’没在躲?那么那面镜子到底在哪?”
“哈哈,克叔,这遍地大大小小的水潭,不就是一面面小镜子吗?”
原来如此。克莱尔恍然大悟,下雨本身或许确实没什么异常,但要是那雨水累积起来,充当了地上的镜子呢?满地的小镜子,最终便汇成了一面巨大的、足以影响一整座城市的镜世界。
搞懂镜世界为何物后,克莱尔接着到:“这么说,你现在能看见这些水塘里的白线了?有办法消除其他的‘镜像对称’吗?”
林阳指正到:“不,单个的水塘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我和菲悦情况特殊,她用白线替代了我们俩身上的镜子,才成功把身体换了回来。”
就和僵尸和僵尸集群不是一回事那般,当相互作用之事物的量达到一定程度时,质变就有可能发生。如同就算搞懂了水分子是什么,也不足以说清楚水滴有着什么特性,更别说完全推演出河流的规律了。
听罢,克莱尔挠头顿了一顿,接着到:“也就是说,只有所有、或者大部分地上的水潭都消散了,才能解决镜世界吧?那怎么办,等它们慢慢被太阳晒干吗?”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
“呵,你担心其他人的情况?我的左右手互换了倒没什么,也不用管博士和紫菀了,剩下的就是监狱那边,还有火得去救吧?”
大叔一如既往猜中了少年的心思,后者默默点头,他看了看依偎在爱丽丝怀中的菲悦,再次说到:
“既然已经看到了异常,放任它继续作妖,可不是我的作风,而且谁知道它会不会趁着消散前,搞出些破坏性更大的事情来,还是尽早解决要好。”
“嗯。不错,那你就接着想办法吧。爱丽丝,我来照顾菲悦,你接着操控无人机观察周围,准备规划出城的路线。”
回归熟悉的感觉,团队于是再次分工。不过,林阳虽然豪言壮语一番,可这次的异常,是整个下雨区域中的所有水潭,它们的异常点、破局之处会在哪里?
异常点是使异常回归正常的反转之物,简单来说就是异常的弱点,若能提前明白其为何物,自然可以十分有效地打击和反制之。
不过,谁也没说过一定要知道异常点才能打败异常啊?
实际上,林阳一行人也没几次好好利用过异常点,只不过是在战斗进行到一定程度时,偶然或者必然地会攻击到对方的弱点而已。只有如此,才能致对方于死地,就如同下棋时,总是要走上几子,才会有将军的机会嘛。
回忆起菲悦对自己说过的话,少年不假思索地说出:
“是啊,我说不定就是太温柔了,是害怕自己被曾经封印的火焰烧掉?还是说,我只不过单纯地在害怕着未知和不确定性吗。”
“哈哈,也罢,总不能人人都像菲悦那么大胆嘛。”林阳自问自答着,接着想到:
这眼睛绝非只是能‘看见’异常的玩意,林阳在对战‘非月’时爆发的一切,那能操纵白线的能力,那能凝聚不可计量的白线的力量,才是这眼睛被称之为「门」的原因。
正是因为人类早已被入侵和篡改了本身的生命,才会在死后,被异界之物利用其中的漏洞所操纵身体。而这些生命的漏洞,实际上也是一些微小之「门」,只靠活人自身的屡屡白线便可堵住。
那么,这能被称作世界之裂隙的眼睛,到底得要多少白线,才能封住呢?
想到这里,林阳顺势起身,那无视一切障碍物和距离的眼睛,化白线为视线,瞬间飞出了城市之外,由外及内,四下寻找和锁定着可以充当镜子的水潭。
这期间,越来越多的白线也受之牵连,从四面八方,出现在林阳的眼中。
“呵,连那个‘假月亮’都死了,恐怕你也不够我吃的吧?镜世界?”
于是乎,一场抢夺战,在这片黑布覆盖的大地之上无声地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