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百多年前的奴隶市场。
所处的地层都垮塌成这样,它竟然靠自身过硬的质量,强撑了过去。
存留下大部分建筑构造。
糯米夯的墙笔直立着,铁栅甚至连锈都没生。
唯一不同的是,王族不肯干的事情,天干了。
地质运动掀开了奴隶牢笼的顶部。
顶砖紧粘着岩层,悬在十几米高的头上。
但它们随时有可能整块掉下来,重新盖回去。
行走其中,犹如在参观一座,恐龙文明遗留下来的历史博物馆。
可惜,却遍地人类骸骨。
腕骨,胫骨,腿骨,颈骨……挂在镣铐上。
奴隶贩子虽然是专业繁殖、贩卖奴隶的生意人。
但他们多少有些……神经质。
抗拒承认饲主与畜生之间并无差别。
所以在过道和牢笼之间修了一道特殊的墙。
墙上开凿整齐的投喂孔。
几乎可以做到整个繁殖过程不相往来。
模模糊糊的一条渠,既是食槽也是粪槽。
倒粥水的时候,可以顺便把粪便冲干净,省去好多麻烦。
睿智的构造,既满足了把任何东西转换成家畜的社会需求。
又杜绝了家畜口吐人言带来的道德压力。
眨眼过去几百年,这儿依然弥漫着特殊牲口的味道。
十公主忽然指着班,嫌弃的说:“等等,你别过来,感觉就是你臭臭的。”
班十分委屈:“我以为经历这么多,已经算朋友了。”
因为加入过眠教的缘由,班之前确实处处受人歧视。
虽然他并不觉得十公主口中的臭味来自自身。
还是习惯性的自惭形秽。
十公主白了班一眼,加快速度,尽量拉开距离。
臭味,却反而更浓了。
顾后不瞻前的十公主绕过残垣断壁,唉哟一声,撞到了墙上。
“啊哟……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明明是道路中央的走向,怎么立着一堵墙?”
抱怨刚脱口而出,十公主就后悔了,紧紧捂住嘴巴。
想把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塞回去。
她应该更低调,更隐秘,不露半点痕迹。
因为撞上的并不是一堵真正的墙,那竟然是一坨巨大的肉!
横陈在路上,就把路给堵死了。
更让人为之颤栗的是,它缓缓起伏着,还是活物!
司马龟悄悄抓起十公主的小手,什么都没有说。
十公主却靠吃痛的小手听到了埋怨。
幸好那东西睡得死,否则就麻烦了。
牢笼没有盖子,只要持续的往外走,就一定能绕过那坨起伏的怪肉。
司马龟简单安顿十公主,又回头走了趟。
因为班还在起点傻站着!得去把他领回来。
“看守遗迹的怪物?那不是神话吗?王都蓝本也没记载过,怎么会出现那种东西?”班的世界观动摇了。
游历于这么个地下蘑菇森林,再加上接连遇到两种怪物,让他感觉人好渺小。
“既然已经绕过来了,我们赶快往下走吧,这儿让我感觉浑身颤抖。”
司马龟全程微笑不语。
“怎么?你迷失方向了吗?往西走,西在那边”班坚定不移的指向更广阔的地下空腔。
司马龟只能循序渐进,不能把人吓跑了:“不是,我们要找的寡妇,或许就在附近。”
班的脸上跳脱出喜悦,疑惑的看向司马龟:“怎么说?”
“我们刚刚遇到的,是寡妇其中一个孩子,我不确定是最大还是中等的那个,我还以为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就已经是极限了,结果,反而是因为只有它能挤过窄小的走廊呢。”
“什么!我的女神可真厉害……竟然生得出神话。”
“虽然怪胎面目丑陋,但寡妇不会丢下她的孩子,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就在附近”司马龟见队友们好似产生了一丝松懈,只好补充“如果能跟寡妇搭上线,怪胎或许会对我们表现出友好,但是在此之前,很难保证我们在它眼里算不算一道菜,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司马龟和班在外围绕了一圈又一圈。
伸长了脖子等。
却毫无收获。
“怪胎不会因为饥饿,把寡妇吃掉了吧?”
这略带调侃意味的一句话,成功的动摇了军心。
“这么大的体型,一天到底要吃多少顿饭啊?”
“周围不是蘑菇就是苔藓,那些荧光的蘑菇,看着就不像能吃的样子。”
“路上见过老鼠吗?”
“没”
“嘚,连小型啮齿动物都生存不了,生态链是断掉的。”
“那怪胎是靠什么生活的?”
悲观情绪在发酵……
直到,十公主未照安排,离开安全点,找到司马龟“我想起那股臭臭的味道是什么了。”
依然朝班露出一脸的嫌弃。
继续说“我在御医的药箱子里闻到过,它通常伴随着不好的事情,搞不清是悲剧制造了它,还是它制造了悲剧。”
班追问“什么意思?”
“或许我撞上它的时候,它并不是睡着了没发现,而是出现了其他的原因。”
“走,我们摸过去瞅瞅,刚才只顾着保持距离,远远躲开,确实没仔细观察过怪胎”司马龟捏了捏十公主的脸“你也来,反正你就不会乖乖听话杵原地等。”
由班领头,三人顺着最开始的路线,又返回了。
保持较为安全的距离进行观察。
十公主捂住嘴巴说:“那股味道真是伤口溃烂所散发的!”
“虽然被叫做怪胎,但……烂成这样,一动,皮肤内脏就把溃烂撕得更加巨大,看着怪可怜的”只有班脸上有同情“仔细听,它嘴里喃喃的是不是妈妈,妈妈?”
十公主却遍体生寒:“被这样一个怪物喊妈妈,真恐怖。”
“是什么对它造成的这么恐怖的伤害呢?”
司马龟说:“它自己。”
“不是那条叫做苟浊五的狗吗?”
“是,也不是,走,上前去看看,它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阿侑!你……啧!”十公主跟了上去,站在司马龟身后,孤傲高冷的十公主殿下主动担起了哨兵的职责“你别靠太近啦。”
怪胎太庞大,苟浊五使了阴招才放倒它。
以往用来割喉,捅心窝子的招数,连怪胎的脂肪层都穿不透。
苟浊五把匕首换成了恐怖的长柄注射器,担心不起效果,还把剂量调到了最大。
无法破解鬼种属性,就会变成他手底下的菜。
司马龟绕到前头,发现在怪胎喉咙附近遍布着脂肪外翻的黄色窟窿:“药物生效之后,苟浊五还真补了不少刀,他不知道我们眼前这东西,其实还是孩子吗?能把狗养成这样,其主子也真是个人才。”
殊不知,拼了命往大动脉扎下的窟窿才是苟浊五最后的仁慈,可惜无法顺利实施。
大象一旦倒下,身体就会被自身的体重压垮。
司马龟指着那两平方米的溃烂,说:“能把怪胎伤成这样的,也就只有怪胎自己,那是压疮,极其严重的压疮,从底下,一直烂到了上面。”
整个庞大的身躯从当中溃烂,几乎要烂成了对半的两份。
嘴里呢喃着“妈妈……妈妈……”
那是一把稚嫩的嗓音。
“这东西……竟然还是个女孩?”
(男孩不值得同情)怪胎属实有些可怜。
“能让她死透些吗?”其实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正常思维。
这句话,至少在三人脑海中都晃了一下。
却都没有勇气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