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啦！”
司马龟在班的激烈摇晃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意识来不及完全恢复，便挣扎着要爬起身子：“我……怎么……我们怎么到这儿了？尸姬！小尸姬呢？快告诉我尸姬怎么样了！”
咔咔咔，小尸姬从班的肩膀上，探出脑袋（你叫我干嘛？）
但司马龟并不是喊了两遍尸姬，而是喊了大小的两个尸姬。
在此期间班一动都不敢动，静待小尸姬离开后才擦掉额头的冷汗说：“幸好及时破除了圣图书院的禁制，她没事，你也没事。”
司马龟对于身边有个这么值得信赖的伙伴感到庆幸：“谢谢，这是代小尸姬说的。”
“你干嘛？”
司马龟整了整身上的破衣服，就像要出席什么盛大的场合：“最好能弄到些祭品。”
“祭品？”
“小偷，你心疼吗？可惜一路走来，我们居然没看到有别的，活着的潜入者。
“他们死活跟我没关系，可是，你要祭品干嘛？”
“因为我还要带着祭品再上去一趟。”
“还要再上去？你疯啦？禁制针对的就是你和尸姬两个，我和拉妮亚受到的影响反而不大，你上去就是送死。”
“没事的，那上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我必须上去见她。”
“刚刚的状况那么吓人，要不是及时砸碎楼顶那块会唱歌的水晶，你们俩恐怕就回不来了。”
司马龟脸色唰的变白，一把揪起班，愤怒的质问：“你真把那块绿色的，镶嵌在金属架子上的水晶砸碎啦？”
班为司马龟的愤怒感到困惑，却还是理直气壮的回答：“砸掉了，你们俩，一个发臭了，一个被压瘪了，不然呢？”
原来司马龟并没有真正的走上楼顶。
在楼下就遭了禁制。
他的奇妙经历或许只是虚假的幻境。
是班这样一个普通人，犯险深入，破解了禁制。
司马龟呆滞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松开班的衣领：“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
从你祖父，到你，以及你看过的书……
她用知识和死亡教化人类，学者的思想钢印，早就打进去了。
事情必定会依照她编撰好的剧本走。”
拉妮亚战战巍巍的问：“你说的它是什么？或者是谁？”
“她是小尸……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面对拉妮亚渴求真相的眼神。
司马龟其实也想回忆一下脑海中的她。
他说：“自我意识和身体不同，活得越久，沉淀下来的东西越多。
但是，其实太多东西，是我们不需要或者难以承受的。
不需要的部分，就像运算的冗长数据堆积，让人从天真无邪到暮气沉沉。
所以活到某个岁数之后，有些人会主动放弃掉陈旧的自我意识，只留下一具能维持生活自理的躯壳。
让这副空壳重新沉淀出崭新的自我意识。
这个过程，叫做剥魂术。
有些人说，是灵魂抛弃了身体，有些则说是身体抛弃了灵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而那块绿水晶里头的，附着了小尸姬主动剥离掉的灵魂。”
班这才明白司马龟刚刚为何如此暴躁：“那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或许……可能……应该放她走吧。
普通人哪敢相信，宝贵的灵魂竟然会像指甲头发一样，被定期修剪，被抛弃掉。
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我们以为自己很重要，结果变成了别人不想要的记忆。”
却见小尸姬依然探头探脑的偷瞧自己。
明显带着好感和好奇。
司马龟走过去，有好多话想问，却明白，无法从对方嘴里得到答案。
只能自言自语的迈步上楼。
“不管构建多么美好的世界，我们却只能在婆罗多相见。”
“这是强迫我留下，别走，别彻底放弃婆罗多吗？”
“所以，怎么办呢，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司马龟回到了圣图书院的顶层。
这一秒，他整个落寞了。
因为映入眼帘的，与他刚刚经历的分毫不差。
圆桌，厚厚的书，晶石化的小偷身上甚至还冒着热气。
顶层正中央的绿水晶，碎了一地。
司马龟红着眼睛，把碎水晶重新聚拢。
并试图拼凑它们。
即便最终在班和拉妮亚的帮助下，基本还原了结构。
它却再也没发出温柔的吟唱。
司马龟只能温柔的捧着碎水晶：“任我寻遍婆罗多的现在和过去，怎么找都找不到。”
碎水晶在司马龟的手里闪闪发光。
却只是自然的折射。
“但我知道，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默默注视，悄悄帮助着。”
“就像驿站那天，提醒我别被系统给玩弄。”
碎裂的绿水晶，锋利得像刀片，在司马龟手里，却像孩子手里把玩的泥巴。
粘着手，怎么都松不脱。
“只是……真的太狠了，对自己，怎么能这么狠呢？”
“我真的试过了，他们不值得救，总是几十年就全体推选出一个能带领婆罗多直奔死亡的领袖。
这根本就不是某个人坏不坏的问题，它就是这片土地的意志。
救几个都那么吃力，怎么可能全救呢？”
司马龟抬头就又看到了躲在边上的小尸姬。
瞬间明白过来。
一次次的招魂，一次次的遇上失了魂的尸姬，司马龟曾经埋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原因竟然是，尸姬在抗拒使命。
只有把自我意识裁剪干净，变成个傻子，遇到司马龟的时候才不会立即呲出牙。
才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司马龟并不是尸姬不要的记忆。
相反，尸姬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才一次又一次的切除了自己的灵魂。
“无法抗拒使命的你，也只能通过剥魂术，这唯一的办法成全我吗？来，到我这儿来。”
却听小尸姬咦惹一声，跑开了。
不过很快又跑了回来，心疼的看着司马龟，询问：（碎玻璃，刺进去了，你的手，你的胸膛，不痛吗？）
见司马龟摇头。
小尸姬捡起壁炉的铁叉，又说：（你想进入来世了吗？我可以帮你。）
司马龟继续摇头：“不用，虽然我很矛盾，但你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轰！”
“咻……”
“嘭！”
灰暗的大地被五彩斑斓的焰火照亮。
顺琉璃窗户向外远眺，王都的头顶礼花乱炸。
今天竟然是神王如无与十公主完婚的日子。
咔咔咔，小尸姬忽然说：（喜欢暖暖的感觉，想看你们两个发光，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