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包厢里,酒过三巡,都是碰杯的声音。
坐在椅子上的江放,不时将目光转向身旁的Boss,小心翼翼观察着脸色。
那会上楼时看到的画面,好像还在眼前似的,实在是和谐的太像是一家三口了,Boss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手背上跃起来的青筋到现在都没有减少。
今晚的饭局是他陪着一起应酬的,往常大部分的酒都是喝进自己肚子里,没想到今晚Boss来者不拒,这么会功夫,身后的服务员已经上前倒过好几次红酒了。
这完全是借酒消愁啊!
江放叹气,看来这恋爱也不是那么好谈的!
又喝了半杯后,霍长渊蓦地起身,脚步虽然没有太凌乱,但手是捂在胃部上的,也难怪,从坐下来后几乎什么菜都没有吃,江放和桌上说了声,就忙颠颠的拿着毛巾跟上。
霍长渊直奔的洗手间,双手撑在洗手池上,冰凉的水流哗哗的。
江放将从服务员那里要来的温水递过去,“霍总,您没事吧?”
“没事。”霍长渊扯唇。
旁边男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有脚步声走近,然后是一道清脆的童音。
“怪蜀黍!”
这称呼是在喊自家Boss?
江放顺着声音低头看过去,是个刚到自己膝盖的小男孩,燕风的儿子。
忙又看了眼霍长渊,果然看到他脸色沉下来了。
小舟舟走到旁边矮一些的洗手池前,自顾的拧开水龙头洗手,眼睛始终是看向霍长渊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些同情,“唔,你现在是败给我爸爸了吗?”
江放见Boss薄唇边的肌肉都绷紧了,忙出声说道,“咳!小孩子不懂,别乱说哈!上完洗手间快回去吧,以免大人会担心!”
“我没有乱说话呀!”小舟舟仰起头,像是为了立正自己的话没有错一样,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脆脆的继续说,“爸爸都要和小白结婚了,今天还去见了我外婆!”
霍长渊正关水龙头的手僵住。
江放站直,已经不敢去看Boss的表情了。
………
冬日的太阳似乎挂的很高。
上午开完了会,林宛白就和两个同事一起从公司出来,部门新接了一个项目,要去找对方老总洽谈合作事宜,只不过这个老总此时并不在自己公司里,而是在郊外的庙宇里敬香。
这座庙她来过很多次,很轻车熟路。
算起来,她也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敬香过了,最后一次好像还是和霍长渊……
老总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非常迷信,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全天待在这里的,吃完斋饭才离开。
林宛白和同事们到了以后,很容易就在庞大的香炉前找到了那位老总的身影,只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霍长渊竟然也在,似乎两人关系熟络,正在聊着。
好在这个项目主负责人不是她,只是参与在里面,所以同事上前交涉,她只负责默默跟在后面即可。
从前殿通往后殿的时候,门口摆放了一个长桌,上面放了个竹筒,旁边站着位僧人。
“霍总,不求个签文?”老总笑着问。
身旁的美女小秘书也跟着附和,两只大眼睛像是蝴蝶一样扇动,“是啊霍总,这里的求签特别准!好多人都特意跑来,就是为了求上一签,尤其是姻缘签!像是霍总这样的年轻有为,不如也求上一签看看如何说的?”
“不必了。”霍长渊却没有兴趣。
瞥了眼竹筒里的签文,他淡淡扯唇,“我是没有爱情也能活的人。”
声音不大不小,像是枚铁爪一样,爪在谁的心上。
站在人群最后的林宛白,胸口像是被人塞了成把的棉花,闷的难受。
结束完洽谈,她和两个同事出了庙宇,不过觉得台阶太抖,让两人率先下去等自己,自己沿着水泥台阶蜗牛一样的往下。
林宛白始终沿着边边地方走,怕会被人碰撞到,小心翼翼的。
等终于走下最后一层台阶,山下有辆白色的路虎停在那,旁边站着身形高大的霍长渊,他下山有一会儿了,竟然还没有走,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沉敛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的朝她看过来。
林宛白心神一凛。
那个眼神太令她记忆深刻了,仿佛在看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可深究下去却又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深吸了一口气,她继续往前走。
即将快要擦着他的气息而过时,霍长渊沉静的嗓音忽然喊了她一声。
“宛宛。”
这样的称呼,令林宛白差点溃不成军。
她停住了脚步,默了两秒后,缓缓的转过身面向他。
一阵压抑的寂静后,她看到他衬衫领口上面突起的喉结在上下翻动着,“你和燕风打算结婚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
“……”林宛白怔愣了下。
这件事本身就是在燕风岳母前演的一场戏而已,嘴角动了动,想要解释的话已经打旋在了舌尖,却又忽然觉得已经没有必要,最终硬生生的给咽下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曾经有聊过这个话题,你以前很想给当后妈的。”霍长渊插在裤兜里的手狠握成拳,唇边别着抹冷冷的笑弧,“恭喜你,终于愿望成真!”
愿望成真?
林宛白一闷,“谢谢……”
霍长渊瞳孔紧缩,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了车钥匙,声音沉闷,“回公司还是去哪,我可以顺路送你。”
“不用了。”林宛白摇头,指着前方说,“我们公司的车就在前面……”
手指蜷缩的攥成团,又再放开,她重新转过身,恢复了脚步,只是没走两三步,身后再次响起了他沉静的嗓音,有一丝紧绷,“你会不会怀孕?”
林宛白心里钝了下。
“不会……”身前的手不自觉的下垂到小腹的位置,摇头,艰涩的说,“我自己有做措施。”
霍长渊眉眼一怔,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薄唇自嘲的勾了勾,觉得自己很可笑至极,阳光下,沉敛幽深的眼眸里再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