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啊?”沈南方一屁股坐在铁床上面,甩动黄毛,“再见到他,是不是表面装淡定,实则内心戏超足,各种小纠结,小心酸!”
李相思白他一眼,不搭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疾快的脚步声。
有名救援队的队员跑进来,着急的喊着,“医生,有没有医生?秦队右腿被划伤了,出了好多的血,止不住了!”
李相思猛地站起来。
她询问跑在最前面的那位队员,“怎么回事?”
对方告诉她,“我们刚刚在前线进行完搜救,找到个被困的大娘抱着孩子,秦队自己划着皮划艇过去的,孩子吓坏了,往皮划艇爬的时候掉到了水里,秦队去救,被水下面的尖石给划伤了!”
话音落下,秦奕年就被扶着往里面走。
像是说的一样,右大腿处鲜血淋漓,整条长裤的颜色都深了,虽然目测还不知伤势如何,但绝对不轻。
秦奕年不苟言笑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哪怕此时受了伤,眉毛也没蹙一下,只用了一个人搀扶,走路也没有一瘸一拐,依旧很有气场。
李相思快速拿过医药箱,示意他靠坐在病床上。
灾区的病床都是铁质的狭小单人床,秦奕年被搀扶过去。
李相思拽了把椅子,也坐在了旁边。
拿了把剪刀将他的裤子剪开,血一下子就大面积涌出,她连忙抓过医用清洁布覆在上面。
伤口太深了,再深两三公分都能见到骨头!
李相思倒吸了口气。
曾经行伍的关系,秦奕年对于受伤并没有多在意,更何况是在救援行动中,他更庆幸的是只伤到了自己,而成功救下了那对母女。
不过看着鲜血不停涌出,滴落在地上一大滩,他蹙眉,“相思,叫别人过来处理吧。”
“不用,我来就可以!”李相思没动。
其他医务人员没有多少闲着的,都在处理着手头的伤患,而且他的伤口很深,必须抓紧时间将血止住才行!
李相思俯身,脸上表情专注且认真。
忙活了几分钟后,她挺翘的小鼻头出了些汗,松了口气说,“血我已经替你止住了,伤口也已经进行消毒,不过被划的很深,需要进行缝合!”
秦奕年惊讶的看着她。
李相思继续说,“我怕自己技术不到家,已经让南方叫老师过来了,他给你缝合,以免日后留下太大的疤!”
“没事。”秦奕年云淡风轻。
对于男人来说,有伤疤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会像女孩子一样担心留疤。
李相思的缝合技术其实很好。
一整个学期,系里每天结束完课业都躲在宿舍里,人手一块猪皮练习缝合,她比较努力,又很有天分,是缝合最好的,教授张平把她视作得意门生不是没有理由的。
张平不止一次的夸过她,天生就是块学医的料。
只是她还是不放心,想要老师给他缝合。
事关于他,李相思都不舍得,哪怕是一条疤痕。
李相思给他推了管麻药。
收起注射器时,沈南方把张平给叫了回来。
张平今年五十多了,倒是没有像其他中年男人那样发福,体型显得很硬朗,戴了个眼镜,脚步略慢的走进来,看到已经都准备好,直接戴上一次性的塑胶手套进行了缝合。
缝合完,李相思上前进行善后的包扎。
张平在旁边满意的看着,频频赞赏的点头,然后放心的转身去忙了。
将纱布打结系好以后,李相思将托盘放到旁边,“好了!你要记得每天早晚找人换药和纱布,小心伤口别感染,走路幅度也别太大,尤其注意别被泡水,否则很容易发炎!”
“嗯。”秦奕年点头。
旁边队员关切的问,“医生,我们秦队的腿没事吧?”
“放心吧,没事!”李相思微笑,示意了下队员过去那边取盒口服的消炎药。
秦奕年眸光从伤口移到她脸上,“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李相思点头。
秦奕年沉吟了下,“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李相思再次点头,“嗯,帐篷已经支好了,我跟医疗队的两个大姐住。”
“嗯。”秦奕年沉声。
李相思从椅子上起身,“小姑父,你可以回去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不少距离,身上也有明显的疏离。
似乎从再见面以后,她始终表现的都毕恭毕敬的,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只把他当做一个长辈,不会再纠缠什么。
刚刚过程里,她始终垂着眼睫毛,完全是再给伤患处理伤口的医者。
听到她又毕恭毕敬的喊自己“小姑父”,秦奕年眸光一瞬间深敛,他从病床上起身,跟着取药回来的下属离开了。
夜深,躲了好几晚的月亮终于透出了脉脉银霜。
只是灾区不同于别的地方,会显得很凄凉,尤其是居民的安置点里,隐约还能听到哭声,有不知事孩童的,也有那些失去亲人的成年人的。
很多人休息了,也很多人还在忙碌。
李相思从医疗队的帐篷里走出来,活动着僵硬的颈椎,往距离不远的另一个帐篷里走,准备回去休息。
不远处,有道高大健硕的身影正遥遥望着她。
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一路哈欠连连,身后沈南方挑眉,“相思,你小姑父今天受伤,你一定心疼坏了吧?”
“没有!”李相思直接否认。
沈南方继续问,“那你心里是不是还残留着对他的念想呢?”
“早就不想了……”李相思抿嘴。
沈南方听了却哼哼两声,觉得她是死鸭子嘴硬。
明明那会儿听到消息的时候,担心得“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反应那叫一个迅速,说她心里一点都不在意秦奕年鬼才相信!
侧头望了眼某个方向,李相思没察觉,但他却注意到了。
沈南方潇洒的甩了甩额前的黄毛。
好朋友就是关键时刻要出马,看来他得从中做点什么……
不远处站着的秦奕年薄眯着黑眸,白色的轻雾从他口鼻间散开,他食指弹了弹细长的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