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办完了奉先郡采生折割的案子也回了京城。
晏王回宫休息了几日,今日要到东宫同太子一起聆听左丞相、兼太子太傅寇娴讲学。
寇娴年近七旬,身量精瘦却精神矍铄,是朝中出了名的老滑头。
虽然这位老丞相平时滑得像个泥鳅,但对朝廷和圣上却是忠而不奸,由他力主,制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国策。
当今圣上并非先皇嫡子,生母是德容皇贵妃。
先皇后一生只育有一子一女,其子出生便被立为太子,然而,天有不测,太子不到六岁,便早早夭折。
之后先皇后一直未育,不到三十就驾鹤西去了。自那以后,先皇膝下虽育有五子,却一直没有再立太子。
直到德容皇贵妃年近四旬,又再次有孕,使得病中的先皇十分心悦,这才有了立当今圣上为储的心思。
而德容皇贵妃当时腹中所怀的正是晏王殷煦。
当时,先皇早已缠绵病榻多时,对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十分挂心。在晏王还未出世前,便取好了名字,并赐字辰欢。
可见,先皇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有多重视,可以说,当今圣上是因为有了这个未出世的亲弟弟,才能坐上这把龙椅。
可也正因为如此,当今圣上从前从未被当成储君来教育过,所以登基以后,不少决策都需要朝臣们出谋划策。
圣上乐于纳谏,又有先皇留下的一批老臣加持,这皇帝做得也算顺风顺水,除了对晏王的溺爱。
太子太傅向来是只能教授太子的老师,可圣上偏要让晏王与太子同堂,说是伴学。
从年龄上来说,晏王只比太子小三岁,同窗伴读也并无不妥,可朝里那群老言官总说有违礼制,有违礼制。
晏王三岁,德容皇贵妃便病逝,圣上就将晏王接到皇后宫中,与太子一同抚养。
说是兄弟,其实他们的关系倒更像父子。
而太子,自幼圣上对他的要求就极为严格,也一直便被教育要照顾他那位小皇叔,所以小小年纪,就显得老气横秋。
做什么事前总是瞻前顾后,三思而后行。
晏王虽然同太子一同长大,两个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凡是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
如果说太子是努力型,那晏王决对是天赋型。
只不过,晏王从小就知道自己无父无母,性格上多少有些敏感,所以时常喜欢出风头,吸引皇兄的注意,他也只是希望皇兄能多多夸奖他。
太子迟迟未到,殷煦一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东宫的朝晖堂里,手上的毛笔都快被他薅秃了。
半晌,坐在上坐的寇娴看了看天色,放下手上的书卷,开口道:“晏王殿下,咱们今天不讲书了。”
“那太傅今日要讲什么?”殷煦放下毛笔,坐直了身子。
“今日老臣给王爷讲讲如何写好一篇文章。”
“好。”
寇娴的这位学生,虽然平日喜欢出些风头,可在学习这件事上,寇相爷还是很喜欢的。不仅才思敏捷,求学之心也很旺盛。
寇娴站起身,来回踱步,活动坐了许久的身子。
“今天咱们讲什么是喧宾夺主。”“要想写好一篇文章,首先我们要做一题,而这题目就是此篇文章的宗旨……”
“一切论述,都要以题为中心延伸,若是偏离的这个事先拟好的题目,就是偏题;若是延伸出去笔墨过多,就叫喧宾夺主……”
今日的课,因为与之前讲的《论语》并无相关,所以殷煦有些地方懂得一知半解。
下学路上,正巧遇见从尚书房出来,准备出宫的魏少傅,殷煦便与魏少傅同行了一段路。
“少傅可知太子今日未何没有上学?害得今日都没有听到寇太傅讲《论语》,可是朝上出了什么事?”
魏少傅年约五十,身材有些微微发福,着了一身绛紫色朝服,恭敬的回道:“今日太子在朝上奏报了奉先郡那个案子的调查结果,圣上很生气,所以留了太子训话。”
“训话?为什么?那案子背后还有其它案子?”
殷煦不解,他把所有参与那件案件的巡防营兵士都留下给太子查问了,难道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么?怎么圣上还要训斥太子呢?
“哦,那倒不是。”
魏少傅继续道:“是训斥太子对下面郡县监管不利,与案件审结没有关系。圣上今日还在朝上夸奖的王爷您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看到晏王转忧为喜,魏少傅又问:“那今日太傅给王爷讲了什么?”
“喧宾夺主。”
魏少傅闻言,原本的笑脸突然变得讳莫如深,许久,口中嗤笑:“喧宾夺主?”
“嗯,少傅觉得哪里不妥吗?”
“王爷可听懂了?”
殷煦想了想:“有些地方听得不甚明白。”
“王爷,太傅这分明是在借书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