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乌仁塔娜能如此轻易的上了厚福的当,并不是因为她的轻敌。
而是因为乌仁塔娜和查尔和早就有所勾连。
白音携大军北上的消息,查尔和早就知晓,提早就做了准备,就等着他钻进早就为他设好的陷阱。
白音陷入查尔和的圈套,就是乌仁塔娜在齐格部大营举旗的信号。她与查尔和约定,只要收到白音被查尔和牵制的消息,乌仁塔娜这边就立即带人焚毁齐格部的所有粮草。
让齐格部无法给大军继续供给粮草,这样,不管白音带了多少人,没有后续的粮草供给,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到时,白音溃败,查尔和再沿路追击,定能重创齐格部大军。
只可惜,厚福借这个消息,假意调离了右谷蠡王,引乌仁塔娜上钩。
实际上,齐格部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右贤王便已经派人北上驰援白音了。
消息能传到大营,就只是为了诱引乌仁塔娜。
没想到,乌仁塔娜竟然真的上了当。
虽然叛乱暂时平息,可大营里的粮草也悉数被焚,齐格部的处境依然因为这次叛乱而变得艰难。
厚福并没有立即下令让大军折返,而是由着左右贤王带人继续与查尔和缠斗。
她现在还在等一个消息。
她在等回鹘王的回信,如果回鹘王真能为了儿子支付她索要的“陪嫁”,那么这场战役最终的胜负,还未可知。
只要回鹘的粮草能在半个月内送到齐格部,那么大军所需的粮食供给依然可以持续,稳定住民心,战胜查尔和便是指日可待的事。
而且如果回鹘王同意了她的要求,那回鹘与大虞的战争应该也能很快平息,到时北胡与查尔和之间的争斗,厚福亦可以向大虞求援。
雪停,阿巴尔沁带人收拾叛乱后的残局,看着被烧成一片焦土的粮仓和焦黑的谷种,满心满眼地心疼。
“哎,这么多粮食就被他们这样给毁了,可真是作孽啊!”
大营的粮草被毁,厚福却迟迟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指示,这让阿古达老爹有些忧心。
他自己带了一辈子兵,也打了一辈子的仗,什么样的阵仗都没怕过。
可到了自己儿子上战场,他这个老父亲的心还是免不了担忧。
于是找到厚福,借着那仁的事开口道:“那仁知道太后要招那个回鹘王子为婿,闹了些脾气。”
厚福正焦急地等着各路传回来的消息,没空理会那仁闹脾气,便对阿古达老爹道:“他是狼王,有些事也应该学着怎么接受,难道岱钦小时候也会因为拉日图宠幸苏合而闹脾气吗?”
阿古达老爹看出厚福有心事。
“太后可是担心前方战事?”
厚福也觉出刚刚自己的语气重了,阿古达老爹虽然已经卸任左贤王,可在齐格部的威望还很高。
于是自言自语似的祈祷着:“希望白音他们能撑过这半个月。”
阿古达知道厚福此时心焦,于是岔开话题道:“太后选在此时招婿是另有目的地吧?”
厚福敛了敛脾气,长叹一口气,轻笑。
“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本宫是在等回鹘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既然阿古达老爹问了,厚福便不打算再隐瞒。
她将自己向回鹘王索要粮草牲畜的事,全然向阿古达老爹和盘托出。
阿古达老爹眉头紧锁,道:“如果回鹘王不肯,那齐格部将陷入十分困窘的处境,太后如此决策,不担心部族再分裂吗?”
的确,厚福此番就是在赌,她赌回鹘王会为了儿子献上她想要的东西,即使不能全数奉上,只要能得了十之七八,依然可以帮北胡度过这次寒冬。
“是,本宫知道,以我虞国人的身份,的确是在冒险,但我不想再失去这次杀查尔和的机会。
您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快十年了。”
厚福在阿古达老爹表现对岱钦的深情,连她自己都要信了,激动之余,眼角甚至有泪花晶莹。
她要让阿古达放下对自己的戒心,她要让阿古达知道,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因为厚福这次选回鹘王子为婿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勒索回鹘王。
岱钦死后,齐格部里不少贵族都打过厚福的主意,所有人都知道,娶到厚福意味着什么。
厚福当然不会同意,因为厚福知道,不管她选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将会打破北胡朝堂的权力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不仅那仁在北胡无法再立足,她也将沦为众人所争夺的对象,失去对权力的把控。
她在这个时机宣布招赘回鹘王子,即是为了勒索回鹘王,同时也是对北胡贵族们的一次试探。
她要看看北胡的贵族们是在意他们的财富,还是会在意一个傀儡驸马的头衔。
她现在只等乌恩能立功回来,便有足够的理由重新分配权力,到时新一代的将领崛起,老的贵族就可以收拾了。
她要让这个回鹘王子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替她除掉这些北胡的老贵族。
阿古达老爹听了厚福的话,内心果然深受震撼。
原本他担心这位和亲公主不会与北胡人一条心,但是他错了,他小看了这位和亲公主与岱钦之间的情感,也小看了这位和亲公主的能力与胆量。
阿古达老爹从乌仁塔娜叛变那天,厚福命他带那仁离开大营时,便已经全然相信厚福会全心全意为着北胡的未来考虑。
从前他怀疑过,提防过厚福,那是因为厚福毕竟来自异国他族。
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放在北胡也一样适用,但却不适用于一个爱孩子的母亲。
话到动情处,厚福也敞开心扉对阿古达老爹诚恳地道:“阿古达老爹,部族里的那些贵族能容我成为他们的太后,不仅是因为白音的支持,还因为他们看中我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一旦有一天我不再能满足这些贵族们的需求,他们将随时把我和那仁拉下王座。
如果此次白音战败,我,和那仁都将会成为北胡王权的牺牲品。
所以,本宫只能孤注一掷!”
阿古达能理解厚福为何如此做,也能理解她的难处。
“您既然放心将狼王交给老臣,老臣向上天保证,无论任何情况,都一定会看顾好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