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悬。
一架马车缓缓行驶在无人的街道上。
殷不悔坐在车中,双眼上被罩着一块黑布。
有必要吗?搞的这么神秘?
打从被长妤手下的两名扈从带走后,他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了。
期间还更换过两次车驾。
而从第二次开始,他的眼睛上便被缠上了黑布。
该不会是要把我解剖研究了吧…
一想到那个白袍人说的‘捏骨造皮’,一个荒谬的想法便诞生于心间。
那人的手段是厉害,可他这易容的功夫也是不凡。
所以被拉去当小白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完蛋,这比直接挂了还要恐怖。
越想越觉得心惊,跳车逃跑的念头萌芽心间。
而就在这时,车驾一晃,停了下来。
“下车。”
冷漠的声音传来,他被两人架着跃下了马车。
而随着双眼上的黑布条被揭了下来,一座府衙印入眼帘。
院中隐约可见阁楼耸立,感觉很是气派,但门口却无匾无牌,不知是何所在。
“进去!”
此时立于身边的两人,早已不是长妤身旁的扈从。推着他就向院内走去。
少顷殷不悔被带到了一间瓦屋前,两人推开屋门,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老实待着。”
被搡入屋中,殷不悔四下张望,轻轻松了口气。
这里明显是一间刑讯室,屋角处摆满了各种刑具。
一边搁置着一张长条桌,一边放着一张厚实木椅,上面有栓铐手镣的锁眼。
不是解剖就好。
轻轻拍了拍胸口,殷不悔站在原地思考着自己为何会被带到这里。
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屋外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推开,两名身着绣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坐下。”
为首那名男人指了指木椅,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
闻言殷不悔只得坐下,看向落座桌后,用锐利目光盯着他的两人。
“我问你答,言若不实,大刑伺候。”指骨在桌面上敲了敲,还是先前说话的那名男人。
“是..”心中一沉,殷不悔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因为面前的两人,完全是用看犯人的眼神在盯着他。
想必那个神秘的白袍人,是大皇子也都不能得罪的存在。
以至自己暴露后被带来了此地审讯。
“你知道邱季庆判你们殷家通敌,是因为贪图殷家家产?”男人开口询问,语气淡漠。
“一开始不知道。”摇了摇头,殷不悔如是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伪装主簿李典。”
“因为我想混入执金卫,把家人从地牢救出去。”
明白此地绝非一般的府衙公堂。
能坐在这个神秘到连名字都没有的机构中办案的,绝对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因而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这些人定是一眼就能看穿。
如此,还不如大方承认。
“嗯。”
点了点头,男人盯着他声音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所以在得知了邱季庆是为了你家财物而故判冤案后,你便改变了计划?”
“是。”
“那大皇子和你是什么关系!”男人声音陡然提高,眼中凌厉光芒一闪而过。
“没有关系。”
“你说谎!”
“冤枉啊!小人一介草民,如何能高攀皇子殿下!”殷不悔大声喊冤,脸上神情很是无辜。
讯问至此,事情似乎变得明朗了起来。
这些人仿佛是冲着大皇子去的。
如此他焉能拉大皇子下水?
出卖战友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哼。”
冷哼了一声,男人淡淡问道:“那邱季庆的账本为何会出现在大皇子手中。”
“小人想要检举揭发,可害怕官官相护。权衡之下,就找到了皇子府,使了点银子,让守门的侍卫帮忙把账本递了进去…”
殷不悔说的合情合理,表面上看,寻不出一丝纰漏。
皇子啊,哦不,公主啊…看在我如此维护你的份上,头七的时候给我多烧点纸…
既然已经认定了这些人是想对公主不利,那他更不会多说一个字。
不是说他有多么高尚,主要是没有必要。
如果横竖都是一死,为何要拉上好人,让坏人们背后偷笑?
况且人家公主刚救了整个殷家,自己扭头就把人卖了,那他还是人吗?
“哼,说的倒是合乎情理…”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男人盯着殷不悔,缓缓翻开了手旁的一个小本子。
“六月初五风起楼,你与大皇子初识。”
“六月初五晚,大皇子接到一份信件,遂下令不许对殷家之人动刑。”
“六月初五夜,大皇子收到李典账本。”
“六月初六,也就是今天,大皇子救殷家于危难。”
男人合上手中小本,眼露讥诮地看着殷不悔:“你还说与大皇子不认识?!”
卧槽!你们跟踪我!
这一刻,殷不悔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蔓延而开,眨眼间将他冰冻原地。
不对!
我无名无辈,这些人怎么可能会盯上我!
在两人戏谑冰冷的注视中,一身冷汗一出,殷不悔反而变得格外的清醒。
他们不是跟踪我,是在监视大皇子!
故意这么说,不过是在诈我!想套我的话,坐实对公主不利的证据!
一念至此,殷不悔缓缓靠向椅背,眸光清澈:
“这位大人你说的对,我昨日在风起楼的确结识了一位朋友。可他是不是皇子我并不清楚。”
“哦?”
听到殷不悔所说,两人明显愣了愣,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一直负责讯问的中年人忽然笑了起来。
看着殷不悔赞道:
“很好,面对威逼不仅不露怯,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漏洞遮掩过去,皇子殿下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啊。”
卧槽…你们这帮老六!
看着笑容和善的男人,殷不悔刚想开口,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
只觉得面前的哪里是人,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威逼之后还有利诱!
要不是自己突然反应了过来,还真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大人。”
摇了摇头,殷不悔目光平静:“我说了我并不认识大皇子。何来皇子没有看错我之说?”
声落,男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笑容淡去,冰冷再现。
盯着殷不悔好半晌后一挥手,眸中尽是残忍: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上刑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