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
侍御史杜仲兴捧着两本书匆匆进入院中，脸色阴沉的可怕。
“老杜，你这是怎么了？”
同为侍御史，且与杜仲兴私交甚佳的左有礼，看着面色难看的好友加同僚，当即凑了过来。
“大家都来看看。”
咬了咬牙，杜仲兴朝着院中喊了一嗓子，极其气愤地将手中两卷书册丢在了桌上。
“嚯！好胆啊！”
先于他人抄起其中一卷书册，只是一眼左有礼便是立起了眼眉：
“斗苍天？！哪来的宵小胆敢书出如此狂悖之言！”
“这简直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一个个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纷纷围来，有人拿起另一卷书册看了一眼，当即叫喊出声。
“一个民女让王爷倒追，这是何等可怕的思想！是要造反吗？！”
“是啊！还有这本，就凭这‘斗苍天’三字，就足可判这出书之人株连九族！”
众人议论纷纷，齐齐看向杜仲兴：“老杜，这两本书哪来的？”
“还没弄清来路，最近刚传到京都。不过这两本反书在民间却是引起了极大反响。短短几日，便在大街小巷风传了开来。”
“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听到杜仲兴所说，在场御史们脸色同时一变。
“查，必须严查！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出这反书的贼人找出，免得他再继续蛊惑百姓！”
左有礼一拍桌子怒喝出声。
众御史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而就在众人义愤填膺间，御史中丞庄中合满面春风的进入院中，看着一众下属，笑道：“都围在这做什么？”
“大人！”
杜仲兴一步跨前，抱了抱拳，刚要汇报反书之事，却是被庄中合挥手打断。
“妙！当真是妙！你们知道吗，文轩阁再现佳句！”
“文轩阁？！”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竟都有着震惊浮现。
文轩阁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功标青史，文坛豪儒等极具份量的人物，或是惊才绝艳之被，方能提笔留字的地方。
甚至就连陛下，也只是在那留字一副。
如今佳句再出，岂不是说又有大才者出世？
但细细想来，最近好像没有听到任何相关的风声，这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
“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个人说了什么吗？！”
瞧着一众凝眸苦思的下属，庄中合不悦地哼了一声。
他很清楚这些家伙在盘算着什么。
此人是谁？又该如何攀附？
所以为之感到愤怒。
毕竟能说出如此震人心魄言论之人，岂是这些个利欲熏心之辈可沾染的。
“大人快说。”
被一声断喝惊了一惊，众人回过神来，齐齐抱拳。
虽然也很好奇，但也仅是好奇而已。
毕竟以往文轩阁出来的佳句，虽然很有气魄，但却难入他们这些文士之眼。
一句话，气魄虽足，可行文却粗鄙不堪！
直到那二十二个字被庄中合缓缓吐出，院中这一群眼高于顶的家伙，这才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
犹如一声惊雷在院中炸响。
所有人身体尽都剧烈一晃。
一个个脖颈前倾，眼珠外凸，大张的嘴都快掉地上了。
“绝了！”
“妙啊！”
安静了片刻，整个御史台瞬间炸锅。
院中所有御史均是拍着手掌大声叫好。
而看着一众亢奋到无以复加的下属，庄中合脸上也再度有了笑容浮现。
如此绝句，当该如此！
“安静，安静。”
双手向下压了压，庄中合笑道：
“其实在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佳句前，此人还写了两句，只是不知为何，竟被他自己给涂了去，只能隐隐辨出其中一句。”
“什么！”
“他说了什么！！”
“大人快告诉我们！”
庄中合话音一落，整个小院再度如开锅了般。
所有人均似饿狼般扑了过来。
看着庄中合眼中闪着绿光。
“嗯嗯…”
清了清嗓子，庄中合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虽然这两句金句不是出自他口，但却是由他代述，单单就凭这点，他就要比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文士们高出了好几层楼。
“他是这么写的…”
又是顿了一顿，看着一众似是要将自己撕碎嚼烂的下属，庄中合这才缓缓说道：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没，没了？！”
“这也太短了吧！”
就像是饥饿许久，好容易有一块送到嘴边的美味蛋糕，然而刚刚舔了一口，但却被人突然端走了般。
院中一众御史捂着胸口，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这一句，依旧气势磅礴，振聋发聩。
可就是太短了…
而看着一众想死一般的下属，庄中合顿觉内心更加舒畅。
就在前不久，他也如同这些人般。
痛苦到只想满地打滚。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如此佳句，只得一句。
所以，自己淋过了雨，就必须要把别人的伞给撕破。
如此心念方能通达。
哀嚎声回响不断，过了许久众人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有几位御史突然想到两本反书，顿时咬牙切齿。
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了这两句绝句当前，再看看那些粗鄙的文字，当真不堪入目。
“好胆！”
瞥了眼被几个御史捧到近前的两本书册。
庄中合眼眉同样立起，一挥手断喝出声：
“查！给我查！查出写这反书之人，立刻给我逮回来扒光了游街示众！”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和文轩阁这位大才相比，此人当真是在侮辱文字！！”
“没错！游完街，当该将此人丢到油锅里反复烹炸！如此才能除去他内中污秽！！”
庄中合愤怒的声音落下，一众御史当即附和。
而后在其指挥下，纷纷散开。
目标，有辱斯文的狂徒。
……
丰年酒楼。
小豆子捧着手中的‘斗苍天’一会用力拍手，一会放声大笑。
但更多的却是瘪着小嘴，不停的抚摸着肚皮。
“爷…您是不是把豆子给忘了啊…”
咕的一声。
肚子发出尖锐的爆鸣。
小豆子眼角泪光涌现。
“爷啊，豆子为了买这书，把钱都花净了，您再不来接豆子，豆子就要流落街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