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不就找到了?”
拽着不知从谁身上扯下的一截衣袖,殷不悔擦拭着手上血渍,折返雅间之中。
付裕彪看着他,眼中有着点点震惊闪烁着。
震惊于自己这新同僚的雷厉风行。
更震惊于他的心思缜密。
早前几人的对话,他们都是听到的。
然而殷不悔就能从只字片语中,分辨出他们就是动手伤人的凶手,这等心思着实是有些可怕了。
“你…”
唇齿张了张,付裕彪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在这时有人突然诈尸,打破了雅间中的沉默。
“什么时辰了!还不去教坊司吗?!”
“去去去,我请客,你掏钱。”
“没,没问题!”
打趣了两句面前的傻同僚,殷不悔扭头望向雅间外一脸惊恐的妈妈桑。
“放心,打坏的东西我照价赔偿,你去取纸笔来,我给你写个条子。”
“这位爷…不是东西的事…”
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老鸨欲言又止。
刚才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逃出去的可是几位军爷啊,这不能不让妈妈桑感到恐慌。
要不是李清德和付裕彪是这里的常客,且多少能猜出这二人也是有官身的。
此刻她怕早已是报官将殷不悔给抓起来了。
“放心,找不到你春红苑头上。”
付裕彪斜睨而来,淡淡说了一句,这才让老鸨稍微放心了一些。
“去吧,拿纸笔吧。”
“是,爷。”
看着摆手的付裕彪,老鸨应了一声,旋即转身下楼,没一会便捧着笔墨走了回来。
“你算好价格,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赔你。”
写了张条子并压了个指印后,殷不悔将纸条交给老鸨。
然而正要交还笔墨,却是看到了一旁前后摇晃着的李清德。
“喂。”
“啊?要走了吗?”
被殷不悔拍了拍,李清德半睁开双眼。
“我请客…”
“我掏钱!”
可能是听了无数遍的缘故,李清德接的那叫一个顺畅。
“好!”
大笔一挥‘唰唰唰’的写下一行小字,而后抓起李清德的手指在其上压了指印,殷不悔这才将笔墨还了回去。
随后,冲着付裕彪扬了扬酒杯,在其震惊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好半晌后,付裕彪看了看再度躺倒的好基友,又瞧了瞧某人消失的方向,嘴角狂抽。
“这家伙,心绝对是黑的!”
与此同时。
千牛卫营盘,大司马帐中。
孟德海看着跪在面前狼狈至极的几名兵士,愤怒到将手中酒杯都是捏碎了开来。
“废物!废物!!”
“司马不必恼火。”
摆了摆手,吕桥瞥了眼帐中几人:“还不滚!”
“是是!”
脑袋重重地在地上撞了撞,几人如蒙大赦般逃出了营帐。
“妈的,小杂碎欺人太甚!”
砰的一拳砸在案几之上,孟德海咬着牙眸中怒火涌动。
见状吕桥却是淡淡一笑:“这有何生气的?”
“有何生气?这小杂碎都快骑到我头上拉屎了!”
“嗨,咱们能利用规则,就不允许人家也利用规则了?”
又是轻笑了笑,吕桥缓缓坐下,那怡然自得的模样更是让孟德海心中憋闷。
好容易找了个由头出了出心中怒火,转头就让人一巴掌给打了回来。
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妈的,难道真看着他打上门吗?!”
闷闷地灌了一口烈酒,孟德海心火难消。
闻言吕桥却又是摆了摆手,道:“我还怕他不来呢,他要是敢来,反而省事了。”
“你什么意思?朝廷有规定,亲眷是可以代擂的!”
虽然是个莽夫,但统领一卫这么多年,孟德海可不是白痴。
知道殷不悔若是按照规矩讨擂,那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然而瞧着一脸认真的上司加好友,吕桥却是淡淡一笑:
“是有这规定,但你是不是忘了另一个规定?”
顿了顿,吕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无故闯营者,乱箭射杀。”
……
翌日,京都北城门门楼之上。
身着一身银甲的卫缨羽眺望着远处烈日下的军营,半晌之后轻叹一声,翻手拿出一块小牌子,以指代笔。
【羽:没人来。】
【妤:知道了。】
【羽:等等,好像来了。】
【妤:什么叫好像?】
【羽:一个穿着素衣的家伙,背着一面旗帜,刚从北门出去。】
【妤:素衣?背旗?等我。】
“这家伙是什么人?”
收起小牌,卫缨羽看着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眼中满是好奇。
昨日接到闺蜜传书,让她帮一位有可能会去千牛卫闹事的人。
虽然不知原因,但既然闺蜜说了,那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去做。
于是昨天接到消息她就在这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城门下锁。
今日还未放钥,她又来到了这,直至现在烈日正空。
“呦,来的真快。”
正想着究竟是什么人物,能让自己那闺蜜如此上心,‘大皇子’便在四名扈从簇拥下,登上了城楼。
“你们退开些,我和卫将军有话说。”
“是。”
挥手遣开四名扈从,‘大皇子’眺望了眼快要行至军营前的身影,确认无误后,开口道:
“他叫殷不悔,前几日翻了抄家案的那人。”
“就是他啊,那他去千牛卫做什么?”
“是这样的…”
简短地将殷不悔和孟德海是如何积怨,殷展鸿又是怎么遭到报复的经过讲了一遍,‘大皇子’轻叹一声:
“所以我料定他一定会来。”
“原来如此,看样子你这是动了惜才的心思。”
先是恍然地点点头,而后卫缨羽那英气十足的弦月眉向上一挑,红唇勾起一抹不屑:
“只是此人如此畏首畏尾,怕也算不上是个人才吧。”
“此话怎讲?”
看了闺蜜一眼,‘大皇子’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见状卫缨羽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着实有些不喜欢闺蜜摆出冷漠脸时的样子,撇撇嘴:
“我要是他,家人遭了黑手,绝对第一时间就冲来把千牛卫掀个天翻地覆。磨磨唧唧了一整天才来,不是畏首畏尾是什么?还是个男人呢,这点血性都没有,算什么人才。”
“无故闯营者,乱箭射杀。”又看了闺蜜一眼,‘大皇子’脸上依旧不见任何表情。
“我身在军中能不知道嘛,可,可…”
‘可’了半天,卫缨羽也没能找到反驳闺蜜的理由,只能嘟囔道:“可他就是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血性。”
“嗯,也许是血性不足。”
又又又看了闺蜜一眼,‘大皇子’目光落在远处旗帜‘代弟讨擂’四个大字上,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但,多了脑子。”
???
猛地将头转过,束起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卫缨羽瞪着一双美眸看向闺蜜。
感觉自己好像被diss了,但却又拿不出证据。
银牙咬了又咬,半晌之后气鼓鼓地一扭头,不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