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愣了一愣，大皇子脸上顷刻有着怒容浮现：
“放肆！休得胡说！”
“嘿嘿，殿下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大笑一声，殷不悔像只兔子般‘嗖’的一下便是跑的无影无踪。
然而出了水榭范围，他脸上的笑意却是瞬间消失于无形，可怕的念头于心中缭绕，令他浑身汗毛炸立。
‘她’，不是公主！
“殷不悔？”
正闷着头急速向外走着，凌风忽然迎面撞了上来。
见状，殷不悔微微一愣，扯起一抹笑容。
“凌风统领。”
“你不是去军中了吗？怎么在这？”
上下扫视一眼面前神色略显古怪之人，凌风淡淡出声。
闻言殷不悔同样上下打量了凌风一番，开口笑道：“有点事回家一趟，就过来拜访一下皇子殿下。”
“哦，那你去吧。”
点点头，凌风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就向前方而去。
而看着一如既往对自己摆出冷漠脸的皇子府首席护卫，殷不悔想了想，伸手将之拽住：
“敢问凌风统领，殿下这几日可有出府？”
“没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是上上下下扫视了眼殷不悔，凌风摇头。
没有？
瞧着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之色的凌大护卫，殷不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凌统领可有陪公主出去？”
“你到底有什么事？”
眼中警惕之色更浓了，凌风盯着殷不悔就像是防贼一般。
见状殷不悔顿时笑了，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之色：“嗨，我就是想问问公主在不在府上，想去看看她。”
“哼，公主刚刚回府，你别打扰她休息！”
眼中警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不悦。
凌风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果然出去了…
瞧着愤然离去的挺拔身影，殷不悔皱了皱眉。扭头看看四周，钻入了一旁的茅厕之中。
此时此刻，他已经百分百可以确定，自己刚刚见到的皇子殿下，并不是真的皇子殿下。
其实在饮过第一杯茶后，他便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不过那时他还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隐隐觉得心中有些异样，可具体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
之后当说起那两个怪物时，‘大皇子’眼中那一刹的惊悚，让他心中紧了一紧。
那种眼神不是听到诡异之事后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是真正的惊悚。
就像是心中不为人知的隐秘被人揭穿后的无力与恐惧。
那时殷不悔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
而最后的试探更是让他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当你妹夫’。
这是专属于他和公主间的一个‘小游戏’。
其快乐的核心就在于，你不知道我其实已经知道了。
就像刚才碰到首席护卫，分别询问皇子和公主时，凌风会下意识的作出不同的反应一般。
这是人的本能。
可先前试探时，‘大皇子’虽然表现出了哥哥维护妹妹的那种愤怒。
但真的就只是愤怒。
还是那句话，游戏的快乐在于‘你不知道我其实已经知道了’。
如果是真正的公主，唯一该有的反应。
应该是那种无法言说的气急败坏，以及被人当面‘调戏’但却不能反驳的羞恼。
因而殷不悔敢断定，面前的皮囊里包裹着的，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毕竟人之所以复杂，完全是因为拥有情绪的存在。
而这些，是不管你画皮技术多么高超，都万万模仿不了的。
“去！”
钻入茅房，并确认周遭无人后。
殷不悔摸出几张印坊开业时，夜诗妍送来的符箓，手中指诀变幻。
少顷待得面前的几道鬼影消失不见，这才阴沉着脸离开了皇长子府。
……
入夜。
随便对付了一口吃食后，殷不悔急急折返自己的房中，焦躁的在床边来回踱着步。
“小四，是出什么事了？”
见殷不悔外出归来后始终有些心绪不宁，殷长宁有些不太放心，跟了过来。
“大姐，大夫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醒？”
指了指床榻上眉头紧锁，昏迷不醒的小小人儿，殷不悔叹了一声。
公主出事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而且大概率就和下午遇见的那两个怪物有关。
这一点等到释放出去的阿飘归来后，就能彻底确认。
可确认后呢？
到现在他依旧是一头雾水。
完全不清楚敌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只是能猜到这股藏于暗处的神秘势力，一定在密谋着什么可怕的计划。
否则怎么会胆大到去绑架一朝公主，而且是嫡长公主。
行，就算先不想这些，只考虑如何将公主救出。
但营救公主，总需要制定个计划吧？
可到现在他连敌人是男是女，是矮是高都完全不知，还说什么营救计划。
所以，男孩的苏醒就成了眼下的关键。
“先生说这孩子是底子太虚了，这才致使受到外力冲击后久久无法转醒。”
看了眼小脸紧紧皱起的男孩，殷长宁眼中有着几分怜惜浮现，同样轻叹了一声，扭头看向殷不悔：
“不过你放心，清粥我一早就给这孩子灌下去了。汤药也喂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孩子就能苏醒过来了。”
宽慰了殷不悔一句，殷长宁狭长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好片刻后再度询问出声：
“小四，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
微微犹豫了片刻，殷不悔走向门口看了一眼，而后折返回来，拉着殷长宁坐下后，先是沉默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
“大姐，最近不知怎的我总想起小时候的事，可就是记不起四五岁前的事。你呢？你还记得你四五岁前的事…”
“你知道了些什么！”
不等殷不悔将话说完，殷长宁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紧张地看了一眼大门方向，重新落座间，声音压低了许多：“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恐怕要比大姐想象中的多的多…”
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殷不悔望着面前与长妤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久久无法平静。
打从窥见殷开山与卫清风的记忆之后，他便明白自己这大姐身份的不一般。
不过介于不想将家人拽入无形的暗流之中。
他从来就没有动过，从殷长宁这了解一些东西的心思。
可眼下不想将之牵扯其中也不行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扑朔迷离的事件背后，似乎都有着皇室的踪影。
想要弄清楚一些东西，就必须从与皇室有关之人身上入手。
而想要找个与皇室有关，且又是自己可以信任之人。
除了下落不明的公主鱼儿，也就只有自己这大姐了。
当然，他并不确定自己这大姐究竟知道不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决定先行试探一下。
如果殷长宁表现出的是毫不知情，那他便会将之当做是番闲话。
姐弟间聊聊小时侯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妥吧。
但显然，殷长宁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你…”
看着面前吐出一口气，便不再言语什么的俊逸青年，殷长宁眸光狂闪。
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有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姐…”
瞧着一脸紧张，死死盯着自己的殷长宁。
殷不悔又是吐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先将自己窥梦，以及殷开山的境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而后眸光望来，一字一顿的道：“所以大姐，我想知道，你和当今陛下是…”
“这个…”
眸光依旧在疯狂闪烁着，殷长宁久久不语。
见状殷不悔伸手按住那只搁在小几上，微微颤抖着的手掌，声音中透着一丝急切：
“大姐，有些事我现在还不好与你细说。但你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殷家。虽然道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实据能证明什么。”
“可我隐隐觉得，不管是殷家被抄，还是老头子被控梦中。都和皇室脱不了干系。”
“大姐，信你。”
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青年，殷长宁轻吸一口气，同样调整了一下心绪后，缓缓开口说道：
“现在的皇帝陛下，若按寻常人家来论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三叔…”
轰！
虽然早已猜到，殷长宁很有可能是宗亲一脉的。
但真的听到两人间是这样的关系，殷不悔还是觉得大脑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锤。
“那昌武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问了，那就问个彻底。
如此他说不定还真的能理清一些事情。
“昌武五年…”
听到殷不悔所说，殷长宁惨然一笑，眸光先是一暗，而后杀机浮现：
“昌武五年，武帝谋反篡位，杀文昌帝，戮礼肃二亲王。礼王战死，肃王不知所踪。宗室，亲眷一律屠尽。”
轰！！
感觉又是被人狠狠地抡了一锤，殷不悔一阵头晕目眩。
好半天后方才喘出几口粗气，望向惨笑着的殷长宁：“那大姐，你，你是哪一支的…”
“我是…”
又是惨然一笑，殷长宁狭长的眸子中是化不开的哀伤：“如果文昌帝还活着，我就能唤他一声父皇了…”
“什么！”
有想过殷长宁是宗亲身份，可怎么也没有想过，她居然才是真正的大武嫡长公主。
这一刻，殷不悔脑中除了持续不断地嗡鸣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直到殷长宁伸手将其拉拽着坐下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通了。
一切都说的通了。
难怪老头子会说自己才是叛贼。
难怪卫老头在见到幼年大姐后会表现的那么激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长长地吐出几口气，殷不悔在这一瞬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可随着真相被揭露出来，一些更为恐怖的事情却也显露出了边角，让人细思极恐。
“大姐！那二哥！”
忽然想起梦中那个一脸怨毒的小小男童，殷不悔急忙出声确认。
“礼王叔的嫡子。”
淡漠一笑，殷长宁手指在一旁的小几上轻轻画着圆圈。
“当初要不是礼王叔拼命将我从宫里抢出来，塞到他的亲眷队伍中，你大姐怕是早就魂归冥冥了。”
“那，那你恨老头嘛？”
“我为什么要恨爹？要不是他老人家，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殷长宁？”
“可，可不是卫将军和老头子他…”
“你是想说，是卫大将军和爹帮助武帝篡位的是吧？”
手指一顿，殷长宁美眸望来，缓缓地摇了摇头：
“卫大将军和爹接到的军令的确是镇压叛乱。只不过密函中，叛乱的人是礼肃二位王叔。直到肃清了‘反贼’他们才发现并非如此。可那时却什么都迟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恨爹？他老人家不过只是为了勤王保驾，不过是在恪尽一名将领该尽的职责。”
话落，殷长宁又是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再提及此事，抿了抿嘴，挤出一抹笑容：
“好了，大姐将一切都告诉你了。现在到你给大姐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长妤被抓了，如今在公主府的，是个替身。”
今日了解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剩下的就是逐一整理，并将之代入整个棋局之中。
不过眼下却不是细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既然殷长宁对过去一清二楚，那殷不悔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说不定通过自己的大姐，他还能摸到一些有关那个神秘组织的影子。
“长妤被抓了？还放了个假的在京中？”
听到殷不悔所说，殷长宁顿时脸现惊色。
而看着她这个样子，殷不悔刚刚涌起一丝希望的心，瞬间又是沉了下去。
“看来大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叹了一声，殷不悔望向床榻。
如今也只有从男童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这孩子和抓长妤的那伙人有关？”
瞧见殷不悔的目光，殷长宁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而就在两人同时看向床榻之时，原本安静的男童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一边在床上乱跳，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要当怪物！”
“大姐，把那女孩带到我房中来。”
一步冲到床边，殷不悔伸手稳住男童的同时，望向殷长宁。
“好！”
明白殷不悔这是什么意思，殷长宁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而去。
下一秒男童豁然睁眼，看见殷不悔的瞬间，脸上涌起的是无尽的惊恐。
直到一个换了干净衣服，小脸也洗的白白净净的女童进入房中。
男童这才慢慢卸下了眼中的戒备，盯着殷不悔，唇齿微动：
“你，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