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一百两吗!”
捂着被刀鞘抽红的面颊,张同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官差,眼中是难掩的憋屈与愤怒。
“现在是三百两了。”
冷冷一笑,衙役斜睨而来,满眼皆是戏谑。
很明显张同胆敢再废话一句,价格还得继续往上涨。
至此,已经不是纳税不纳税的事了。
摆明了就是在故意刁难。
而听着瞬间又是上涨了一百两的‘税费’,张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直接怒骂出声:“王八,蛋!”
啪!
张同愤怒的声音刚刚传开,刀鞘抽脸的脆响也是再度响彻而开。
“活腻歪了老子现在就送你走!”
一声低喝,官差看着另一半脸瞬间肿起的张同,眼中杀意涌动的同时,手中长刀也是因着惯性甩出了刀鞘。
锵!
这一刻,伴随着一道寒光的闪过,出鞘的刀刃带着劲风就向着张同头顶落了下去。
“啊?!”
一声惊呼,张同想躲已是完全来不及了。
脸色顷刻煞白。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个官差居然已经无法无天到胆敢当街杀人。
而且理由居然只是因为他出言顶撞了两句。
然而再说什么,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能一闭眼,感受着死亡的劲风越来越近。
当!
忽然,一声脆鸣响彻。
死亡的气息骤然消失不见。
张同睁开眼,就见到一道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弹出的手指还未收回,而那柄夺命的大刀却已是断成两截。
刀柄还在那名官差手中,可刀刃却已是远远射出,钉在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微微抖动着。
“什,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人影,也是吓了官差一跳。
最关键的是,来人只是轻轻一弹,便是断去了他手中的兵刃。
这让凶神恶煞的男人,一时间也不敢再有什么过分的举止。只能瞪着面前年轻的身影,喝问出声。
“我这朋友是犯了什么砍头的死罪,劳得官爷竟要当街处置?”
冰冷的眸子淡淡抬起,殷不悔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仅是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居然就险些闹出了人命。
若不是自己恰巧赶了回来,张同岂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如何能让殷不悔不怒,不恼。
毕竟和张同接触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他是什么样的为人殷不悔自是知晓。
而就是这么个老实人,怎么可能犯下足可致死的重罪?
“你们,不缴…”
望着面前目光平静,但却带着一股骇人威势的年轻身影。
官差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话音刚刚出口,一只巴掌却已是重重地甩在了脸上。
紧接着不等他身形倾倒,那只手掌又是反扇一记,力道控制之精妙愣是打的他定在了原地。
只有大脑如被锤击了般嗡嗡作响。
好半天后,官差尖叫一声,眼中怒火与胆怯交替浮现:“你,你敢打我!!”
“伤人者人恒伤之。”
虽然只看到张同被狠狠的抽了一刀鞘。
可张同肿起的两腮却是告诉殷不悔,张同至少挨了两记‘刀掴’,所以这利息,他肯定是要替张同收回来的。
“你,你等着!”
被殷不悔一句话怼的脸色赤红,凶恶官差张张嘴,只能丢下一句狠话,转头就跑。
他根本就不是面前青年的一合之将,所以即便再愤怒,他也只能将这份耻辱吞入肚中。
这一刻,随着两名官差落荒而逃。
整个市口顿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周围大大小小的商户,看着掌扇官差大人的年轻身影,眼中有敬佩,但更多的却是惊恐。
靠近殷不悔所立摊位的一众商贩,更是齐齐向后拉拽着桌椅,明显是怕殃及池鱼。
“先,先生…”
众人惊恐,从地上爬起的张同抹了抹嘴角,眼中同样满是担忧:“先生,这,这不会有事吧…”
“不必担心。”
瞧着张同红肿的面颊,殷不悔随口说了一句,而回便是紧皱起了眼眉:“伤怎么样?不行回印坊休息吧,这我盯着。”
“我没事!”
用力地摇了摇头,心中悬起的大石,随着殷不悔平静的声音彻底落回了肚中。
是啊,面前这位可是能让三公九卿前来恭贺开业的存在啊。
且不说本来就是那两人先来寻得麻烦。
就算是己方真的不占理,两名巡街衙役而已,这位爷那还不是想打就打。
而随着一颗心完全平静下来。
张同看着面前关切望来的青年,眼中当即有着泪花开始凝聚。
“先生…”
“呵!一个大男人,别给我嚎!”
瞧着鼻头一抽,似是马上就要嚎啕出声的张同,殷不悔撇撇嘴:
“现在,你要么回印坊休息。要么就赶紧收拾着帮我出摊。”
“我,我帮先生出摊!”
急忙伸手抹了抹眼角,张同看着面前呵斥自己的青年,却是笑了。
这个男人。
这个跺跺脚,便能让整个京都颤三颤的男人。
不仅几次救他与危难之中。
不仅带着他实现了财富自由。
最关键的是,到今天张同才发现,原来至始至终面前的男人居然从没有将他当做仆人、下人看待!
尽管先前处于慌乱之中,可殷不悔那声‘朋友’,他却是听的真切。
所以张同是真的想哭。
哭自己是修了何等的福报,才能遇见这样的一位贵人。
这一刻‘士为知己者死’,俨然已经不是一句空话而已。
如果说有人想要加害面前之人,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出来为其挡刀。
除非自己命丧黄泉,否则谁也别想伤害面前之人一根毫毛。
“来啊来啊!天机阁新出炉的‘手机’全新上线,从此您和您的家人、朋友将不再受限于空间、地域。”
“想要说话,想要聊天,只需要拿起手机,动动手指便可第一时间联系到您的家人、朋友!”
小小的风波之后,手机试销售也总算步入了正轨之中。
新颖的事物,外加劲爆的噱头,很快就令得摊位前围满了想要尝鲜的人群。
尽管场中跳上跳下卖力吆喝的胖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可这却并不影响人们的热情。
一个个凑上近前争抢着想要看看什么叫做‘指尖聊天’。
其火爆程度,愣是让殷不悔不得不又租赁了一处摊位,这才勉强应付的过来。
而就在‘手机’点燃整个京都的同时。
负责分管东西两市口的户部巡检司内,面颊高高肿起的凶恶汉子,此刻却乖巧的像是只哈巴狗般。
跪在一位身着锦衣,慢悠悠品着手中香茗的青年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半天后,随着青年放下手中茶盏,凶恶汉子这才一头撞在地上,声泪俱下:“公子!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
“对方是什么人?”
看都没看面前哭到死去活来的家伙,锦衣青年捏拽着衣服上的折痕,淡漠的询问出声。
“我不知道,不过对方身边有一名白衣天机师跟着,说是天机阁的买卖。”
“混账玩意!天机阁的人你也敢惹?!”
眼眉瞬间立起,锦衣青年冷喝间,一脚用力踹出。
“小,小的不是就想着给公子多收些那些刁民们的银子嘛…”
被一脚踹的直接向后滚了一圈,但凶恶男人哪里敢有一丝不满。急忙跪前两步,将脑袋撞得‘咚咚’作响。
“哼。”
冷哼一声,锦衣青年看着脚前大表中心的走狗,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行了行了,既然事关天机阁,那这事就此作罢!”
“啊?!…”
懵了一瞬,凶恶男人虽然不甘,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听公子的…”
“废物。跟着我这么久了,还是什么都没学到。”
白出一眼,瞧着满脸郁闷的走狗下属,锦衣青年一抖衣袖:
“事关天机阁,税银是不能乱收的。但是…”
顿了一顿,锦衣青年唇角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但是他们胆敢殴打朝廷巡检,这事可不是这样就能揭过的。”
“公子!”
听到锦衣青年所说,凶恶汉子原本暗沉下去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
“去报执金吾吧。既然做了本公子的人,那本公子自然不会委屈了你们。税银不能收,但汤药费却是可以收的。届时我也会去东市转转,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对我的人动手。”
“谢谢公子!”
又是一脑袋重重撞在地上,凶恶汉子在磕了三磕后,转身向外而去。
肿胀的面颊上挂着狰狞的笑容,眼中杀意腾升。
面前这位是谁?
这可是堂堂户部严侍郎的大公子啊。
以‘殴打朝廷巡检’为理由,想来就是天机阁,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关键的是,这位爷已经亲口背书。
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刻,凶恶汉子已经想好了无数种酷刑,誓要让那个胆敢殴打自己的小年青,付出血的代价。
“先生,这…这!”
斜阳西落,喧嚣了一天的市口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张同看着面前足足装满了好几个包裹的铜板与碎银,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
“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瞅你这出息。”
瞥了眼身旁面颊浮肿,身形同样浮肿的张大胖子,殷不悔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一双手却也在不停的揉搓着。
四千三百四十余两,仅仅一个下午,他便狂揽四千多两白银,这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这还仅仅是两千五百部手机,这要是彻底在大武推广开来,那得是怎样一笔泼天的财富?!
还只是单纯的秋秋功能,就让人们如此的趋之若鹜。这以后再让贪财夜开发出别的功能,那我还不瞬间跻身大武首富?!
手机的火爆即在预料之中,却也在预料之外。
而一想到日后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往自己口袋里淌,殷不悔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走走走!今晚风起楼,我请大家喝酒!”
瞧着销售一空的两个摊位,殷不悔随手扛起一个包裹招呼出声。
“先生,是不是应该趁着钱庄还未关门,先将钱存进去啊…”
回过神来,张同看着满脸亢奋的殷不悔,也是笑了。
尽管这些钱装不进他的口袋,但他还是高兴。
不为别的,只为这些钱都是殷不悔的。
“那个…殷师兄…”
望着亢奋到已经有些不能自持的几人,一天下来,除了埋头签约外,便再没怎么开口说过话的白衣天机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殷师兄…这些钱我是不是得先带回阁中去啊…”
原本对于所为的手机销售,天机阁众人其实是并不看好的。
毕竟在他们眼中,这不过就是些稀松平常的玩意罢了。
但介于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心理,众人还是捏着鼻子加了小一个月的班。
然而当看到这白花花的数千两银子进账后,原本有些不屑的白衣天机师,自是瞬间改变了原有的态度。
看着面前提出此等想法的‘商业奇才’,自然也是变得恭敬了起来。
由一个瞧不上眼的莽夫,变成了心中崇敬的师兄。
“哦对,是得先交到阁中去。”
听到青年所说,殷不悔愣了一愣,但很快也就回过神来。
笑了笑也不犹豫,直接将肩上的包裹递到了白衣天机师的手中:“你一个人能行吗?不行我让我的人送你回去。”
“殷师兄放心,在大武还没人敢抢咱天机阁呢。”
瞧着没有丝毫迟疑,并给予百分百信任的殷不悔,白衣天机师眼中光芒顿时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拍拍胸膛的同时,‘他’的天机阁,也变成了‘咱’的天机阁。
闻言殷不悔也没有再留面前的白衣天机师,道了声‘改日咱们一起吃饭’后,便目送着同样满脸亢奋之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行了,大家赶紧收拾收拾,等退了摊位,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送走白衣天机师,殷不悔又是招呼几人赶忙收拾。
虽然钱被带走了,可这却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来啊!哥几个快收拾,打土豪分田地的事可不多见,既然先生开口了,那咱们今晚可得好好宰宰这肥土豪!”
与殷不悔的心贴的更近了,张同反而变得越发随意了起来。
招呼着下午又从坊内紧急调来的一众伙计,干劲满满。
一时间,这片区域内充满了众人的笑闹声。
挣钱的欣喜,加上这种久违的松弛,令得殷不悔毫不介意的和伙计们开着玩笑。
然而就在气氛无比融洽之际。
一队兵士却是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面颊仍旧高高鼓起的凶恶男人,分开兵士快步而出,当看到殷不悔的瞬间,顿时就立起了眼眉。
冲着一旁一名穿着甲胄的士卒一伸手指,低喝间,毫不掩饰脸上的杀意:
“王哥!就是他!就是这小子下午当众殴打与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