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爷就是换金子去了啊…”
“还在这撒谎!”
‘蹬蹬蹬’地从柜面后绕转过来,房侩抬手做欲打状。
“你也不看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像是能买起宅子的人吗?”
瞧着缩了缩脖子的小小少年,房侩轻哼一声,一脸‘我为你好’的神色。
“干咱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力见!”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真正的达官显贵,又怎会自降身份去穿普通的棉麻服?”
“所以,那人九成九就是在拿你消遣。消遣够了然后便随便找个理由脱开身来,也就是你傻兮兮的信以为真!”
“可是…”
“什么可是!”
见小小少年还要说些什么,房侩当即一绷双眼,扬扬头,摆出一副普度众生的模样:
“行了,今日之事我不会与掌柜的说的。日后你好好听你周哥的就行。”
“周哥!那位爷真的换金子去了!我看到了!”
这一刻,伴随着房侩声音的落下,小小少年再也忍不住了。
嚷了一声,连比划带形容:
“这么一大包金子,金灿灿的,少说也有二三百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
少年描绘的有声有色,可房侩一张脸却是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不等小房侩将话说完,又是用力地一拍桌子,眸光阴森: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都说了愿意帮你兜底,你还在这给我编瞎话!”
“还几百两金?!就那家伙穷搜搜的打扮,他能有几百两金?”
“他要是真的能随身揣着几百两金,老子把头给你拧下来!”
“给你个机会让你跟着我好好学学,你却如此的不知好歹。”
“行!既然这样,待得掌柜的回来时,我便告诉他你最后一次机会已经用完了!”
“跟你学?你半年也就卖了一套院子而已,还是从…跟你学混吃等死吗…”
瞧着趾高气昂的周姓房侩,小小少年当即瘪了瘪嘴。
打从来到这间牙行之中,他就没少受面前之人的气。
平日里呼来喝去也就罢了,上次这家伙开单,还是从他手中抢过去的。
而介于自己人微言轻,即便是顶着被辞退的压力,少年也没敢多说什么。
今日好容易碰见一个有钱,且心好的大老爷。
这人不仅横加阻拦,鸡蛋里挑骨头,更是对那心好的大老爷冷嘲热讽,这让小小少年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倒要看看,你一会怎么把自己头给拧下来…”
啪!
“你说什么!!”
听着少年细碎的嘀咕声,周姓房侩顿时怒急。
用力一拍桌子,而后巴掌高高扬起。
而就在周姓房侩准备好好教训一下,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少年时,一位大肚便便的男人从牙行门口走了进来。
“吵吵什么呢!”
“掌柜的!”
见来人一脸不悦,周姓房侩赶忙三步并走两步冲到男人近前,伸手指向一旁脸有愠色的小小少年,声音尖锐:
“掌柜的!今日行里来了个骗子!我一再重声,那人不可靠,可这小子却是不信,非要拿了钥匙带人看房。”
“好么,房看了,人却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在这踩点勘察呢。”
“我说他两句,他还给我犟,说什么人身上揣着几百两黄金,去钱庄换银子去了!”
周姓房侩炮语连珠,那叭叭的,不愧是靠嘴揽生意的。
听得大肚男人连连皱眉,瞪着小房侩,喝问出声:“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掌柜的…”
瞧着男人那极度不满的眼神,小小少年赶忙将先前的经过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而说罢不等男人说些什么,一旁的周姓房侩又是尖叫了起来:
“掌柜的,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子到现在还跟您死犟呢!”
“几百两金?一个身穿简式棉麻服的男人,怎么可能能有几百两金?!”
特意形容了一下殷不悔的着装打扮,周姓房侩明显是想通过这些,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而听到怀揣几百两金的男人,居然只穿着一身棉麻服,大肚男人一双眼眉顿时皱的更紧了:
“胡闹!”
一甩衣袖,男人眸光冰冷:“我之前就说了,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还卖不出宅子,就卷铺盖走人。”
“今日你又给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你说你是赔我损失呢?还是我将你送官严办呢?”
“损,损失?什么损失?!”
愣了一愣,小小少年看看脸色阴郁的大肚男,又看看仰着脑袋,一脸‘活该’模样的周姓房侩,眼中泪花闪烁。
见状男人又是一甩衣袖,冷喝出声:
“那人要真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我换锁不是开销?我每日让人去巡查那几个宅院不是开销?”
“可那位爷是真的要买宅子啊!”
“还犟!”
少年急的都快哭了,可周姓房侩看着他这幅模样,却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掌柜的别和这小子废话了!我现在就将他送官吧?”
“你把他送官,我的房子找谁买?”
不等男人拉着少年向外而去,一道淡漠的声音忽然从牙行门口飘了进来。
“爷…您总算来了…”
少年看着出现门口的挺拔身影,眼泪‘唰’地一下便是流了下来。
周姓房侩抓着少年衣襟的手掌缓缓松开,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按照他的逻辑,殷不悔在踩完点后,应该早就跑路了。
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而大肚男人在瞄了眼殷不悔后,虽然如同周姓房侩一般,压根就不相信这是个能怀揣数百两金的主。
但既然人已经回来了,那就看看再说。
冲着殷不悔随意地拱了拱手,声音淡漠:
“这位客官要购宅?”
“嗯,看好了,就要那套两千一百两的宅子。”
瞥了眼牙行中的两人,殷不悔几步走到小小少年接待过他的那张桌子前,一屁股坐下:
“去把地契拿来吧,抓紧把手续办了。”
这一刻,随着殷不悔声音的传开,大肚男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扭头看向一旁的周姓房侩,轻喝出声:
“还不快去拿房契!”
然而不等男人脸上笑容浮现,殷不悔却是摆摆手,点了点一旁怔怔看着自己的小房侩,声音淡漠:“我只和他签约。”
“这…”
看了眼神色冷漠的俊逸青年,大肚男为了不搅黄生意,也顾不上瞬间尬在原地的周姓房侩,冲着一旁的少年使了个眼色。
见状小小少年当即跑到柜面之后,从其中翻出一张房契,而后开开心心地来到殷不悔近前。
“这位先生…”
瞧着落在桌前,准备开始做对接手续的两人,大肚男眼睛转了转,也是走到了小桌之前。
搓搓手,脸上似有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浮现:“这位先生,按照我们牙行的规定,购地置宅是要先进行验资的…”
“哦,银票钱庄一会就给我送来了。”
攥着房契看着其上的内容,殷不悔随口应了一句。
然而他话音刚刚传开,手中房契‘哗啦’一下就被人给抽拽了去。
这一刻,伴随着他声音的响起,大丢颜面的周姓房侩,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
几步奔到近前,一把夺去那张房契,眼中满是凶恶的光芒:
“没钱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说你们现在这些个贼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不仅要去踩点,还想获取房契信息?我呸!你简直痴心妄想!”
不得不说,这周姓房侩反应当真是迅捷无比,莫说是站在一旁的大肚男了,就算是殷不悔都懵了一瞬。
他没将银票带来,完全是因为超大数额的黄金核兑,是要耗费一定时间的。
所以殷不悔便想着先来把手续办了,等交接手续办的差不多。银票应该也就该送来了。
届时一手交钱,一手拿房也就不再多耽搁时间了。
可谁承想,这却让某些人寻到了‘攻击’自己的理由。
不仅口出秽语,更是给自己扣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让殷不悔在好气之余,更觉好笑。
瞧着一脸邀功状,将手中房契递还给大肚男的周姓房侩,微眯了眯双眼。
而看着冷冷望着自己的青年,周姓房侩只道是殷不悔露出这幅模样,完全是被自己撞破诡计后的气急败坏。
向着大肚男人凑了凑,建议出声:“掌柜的,这人决计没按什么好心。我看咱们还是报官吧!”
“嗯…”
抬手将房契揣入怀中,大肚男人看着殷不悔眸光也渐渐变得不善了起来。
其实哪有什么验资一说。
说白了,他就是不相信面前这穿着很是普通的青年人,能有实力买的起几千两一桩的宅院。
说是验资,就是为了试探一下。
而结果,似乎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你们!你们!”
殷不悔没有说话,一旁的小小少年却是急了。
站起身来看着面前两个男人,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着几分厌恶浮现。
此时此刻他已不在乎自己这份工作是否还能保住。
完完全全就是在为殷不悔鸣不平。
明明是那么有实力,且又是那么好的一个大老爷,面前这两人怎么能眼瞎成这个样子?
而瞧着一脸不忿的小小少年,周姓房侩顿时冷哼一声,斜眼看来间,满满都是恶意:
“我说你小子这么维护这是贼人,怕不是他的同伙吧?”
“来我牙行工作,就是为了依着工作便利,里应外合来坑骗我们一套宅子?”
“你!”
“你什么你!有什么话,你们去和官爷说吧!”
瞥了眼浑身都有些颤抖的小小少年,周姓房侩看向牙行之外,大喊出声:“两位官爷快来啊!这里有人闹事!”
不得不说,这周姓房侩,着实是将看人下菜的本事练到了‘炉火纯青’。
敢这般硬刚,一来是他觉得,以殷不悔的小身板,就算自己将他逼急了,也不至于打不过。
二就是当他准备夺回殷不悔手中房契时,他便已经看到街道上两名巡街的官差。
到时就算自己不敌,只要叫嚷一声,就立马能让自己脱离危难。
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哼!”
一嗓子喊罢,周姓房侩看着脸色一变的小小少年,以及默不作声的麻衣青年,眼中闪烁的是得意的光芒。
不过不等听到喊声,向着这边快步而来的两名官差进入牙行之中。
一道身形先是闪入店内。
扭头寻觅了一圈,冲到小桌近前,满脸堆笑的将手中一张银票双手给殷不悔递了过来。
“爷,您两百六十两的黄金已经全部折换成了白银。这是两千七百两的票子,您收好。”
这一刻,伴随着小厮谄媚的声音回响而开。
大肚男人和周姓房侩瞬间如石化了般僵在了原地。
呆呆看着桌面上那印有大武第一钱庄印鉴的大额银票,脑袋嗡嗡的。
黄金,真的是黄金兑的银票?!
然而不等两人从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随着两名身着执金卫轻甲的官差冲入牙行之中。
大肚男人,想疯。
周姓房侩,想死。
“谁在闹事?!”
“他们说我在闹事。”
“大,大人…”
寻声看去,两名官差在看清小桌之后的那位青年之后,登时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跋扈。
恭恭敬敬地一抱拳:“小的们见过大人!”
小的们…
大人…
看着两名就差直接跪在地上开舔的两名官差。
听着从他们口中蹦出的恭敬称呼。
大肚男人身体晃了几晃,感觉天璇地转。
那先前趾高气昂的周姓房侩,更是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面色煞白。
然而这还不算完。
就在两人惊恐面前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时。
随着殷不悔淡漠到极点的声音缓缓传开。
大肚男人,瞬间就想掐死身旁坑爹的家伙。
周姓房侩,则是恨不得现在就能投胎转世。
这,太特么吓人了。
“原来…是你们啊…”
瞧着恭敬抱拳的两人,殷不悔认出是昨晚将张同送往酒楼的那两名衙役。
而见殷不悔居然还认得自己,两名官差顿时一脸惊喜:
“大人还记得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