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这还没出派出所呢,武谷良就匆匆地找了过来。
“你咋跑这来了呢?想回家了啊!”
武谷良打上回跟杜立秋找孙梅梅扯犊子,被李涛堵了被窝子,拎着菜刀一通追之后,一直躲在村里不敢回去,天天跟老八头、老张头这俩光棍子一块厮混,天天喝着小姐吹着牛逼,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也亏得这年头还没小姐,要不然的话这货都敢领着两老头出去爽一爽。
“唐儿,唐儿,可找着你啦,大人熊,咱干不干?”
“人熊?”唐河一愣,人熊就是棕熊,体重高达上千斤的巨熊,一只顶黑瞎子两只。
“对,在27伐区那头,有人看着了,一头一千多斤的大棕熊,咬死了一头黑瞎子,还白捡了个熊胆回来呢。”
唐河不由得嘶着冷气,这山里的大货可真是不少啊,棕熊这东西大兴安岭这边有,但不多。
这种庞然大物,多数生活在老毛子的西伯利亚那边,这是全都越境跑大兴安岭来了。
自己猜老毛子肯定在这边做过核试验,八成是猜对了。
陈旺叫道:“打着了把熊胆给我留着啊,我照价收!”
“陈叔你别闹!”
唐河说着跨上了挎斗子。
武谷良直接跳上了挎斗子,跟陈旺打个招呼,突突突地就跑了。
陈旺看着远去的武谷良,嘿地笑了一声。
武谷良扯犊子让人家追的事儿他也知道,这种破事儿,不闹大了没人管,闹大了不出人命也没人管。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加难断这种扯犊子的破烂事。
不过,陈旺现在醉心于打猎,倒是不在镇上混了,只是偶尔偷摸的倒腾点木材赚点小钱儿。
大有一副要金盆洗手,改邪归正的意思,这才是让陈旺感到惊讶的。
“这小子,还真是厉害,居然让狗不吃屎了,真尿性啊!”
陈旺摇了摇头,拿着唐河签过字的本子,匆匆地定了车票奔往旗里,这可得在会上大书特书,不整个三功回来,都对不起那些黄皮子。
武谷良在道上还问着唐河大泥沟那边的事。
唐河一一讲了,武谷良听得汗毛直竖,太特么邪性了,绝对是黄皮子成精了。
“邪性个啥呀,手榴弹一炸,照样碎乎!”
“那要是炸不退呢?真要冲上来咋整啊?搞不好真屠了一个村啊!”
唐河扭头看着武谷良,看得武谷良直发毛。
“黄皮子都比你有脑子,真干出这事儿来,你信不信,布苏里那边的导弹就得飞过来,保证把附近几个山头都轰平了!”
“妈呀,真有那个可能,我听人说,布苏里那边,还有核导弹呢!”
“净扯,布苏里要是布置核导弹,老毛子早炸窝了!”
男人嘛,一爱枪,二爱军事三爱健政!
两人聊着天扯着犊子进了村,招呼了杜立秋一声。
结果,老妈、丈母娘、林秀儿,齐三丫忽啦啦地全来了,看着唐河也不吭声,屋子里头还有香的味道。
李淑华欲言又止,然后看了看张秀春。
张秀春扭着嘴没吭声,那是你儿子,你不说让我说,我才不得罪那个人呢。
李淑华无奈之下说:“孩儿啊,要不咱去老常太太那……”
“拉倒吧,回来的时候我路过老常太太家门口,老常太太出来倒泔水桶,刚跟我朝了个面,就骂了一声滚!”
“那咱,咱这不是……”
武谷良立刻眉飞色舞地说:“大姨,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啥仙儿不仙儿的,全都扒了皮,炖了肉,让大泥沟的人吃了个干净。
就冲着这股子凶劲儿,那仙儿得虎成啥样才敢找上来呀,来了那不是给咱送皮子嘛,越厉害的仙儿,皮子就越好,咱整一张就发大财啦!”
“滚犊子,说正事呢!”
武谷良的脸一肃:“咱也说正事,布苏里可是有核导弹的,什么仙儿真成了气候,导弹早飞过来啦!”
武谷良库库一顿说,还真把她们都给说服了。
当然,布苏里有核导弹这事儿,也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人们走道的时候腰杆都直溜了几分。
俺们大兴安岭有核武器,就你问谁不服儿?
三个人三条狗,三个大背包挤在一辆挎斗子上。
武谷良本来没有背包的,但是他看着眼馋,想让潘红霞给做一个,潘红霞回了一句做你奶奶个腿儿。
然后还是豆腐西施,抽空照着唐河给的样子,用缝纫机给扎(za二声)了一个。
唐河一边走一边说:“老武,你这总也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嫂子一怒之下,再找别的男人扯个犊子报复你可咋整?”
唐河说着瞄了一眼抱着三条狗挤在挎斗里的杜立秋,心想先给你打打预防针儿吧。
武谷良哈哈一笑:“兄弟你太小看我武谷良了,你到镇上打听打听,谁特么敢多看我老婆一眼,我眼珠子不给他抠出来!”
唐河忍不住打量起武谷良来,杜立秋也没个好眼色看他。
武谷良立刻说:“你俩除外!”
唐河叹了口气:“对了,我那有一张狐狸皮,是黄里透红的那种好皮子,回头你拿回去,找人做个围脖啥的给嫂子拿回去。
这女人呐就得哄,送点东西说两句软话,啥事儿都过去了!”
“屁,当年我上学的时候,我们老师说过一句话特有道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啥啥不啥,啥啥那个啥的。
大概意思就是,女人就得揍,今天给好脸,明天就敢骑你脖子上拉屎,唉,你俩的媳妇除外!”
唐河恨不能把白眼儿翻出来,自己跟林秀儿,那叫相互尊重。
至于杜立秋,他就没长那根筋,年轻力壮的吃饭痛快,三丫又深受其母三观不正的影响。
再说了,武谷良也就吹个牛逼,人家潘红霞伸脸过来他都不敢打!
人家潘红霞好歹也是小干部家庭出身,正式林业职工,跟你武谷良的时候,你还啥也不是的小混子一个。
现在刚有点能耐,你就打老婆?你还是个人吗?
东北男人都好面儿好脸,出门面儿给留够了,回家让我跪搓衣板都行。
也有拎不清的,不分场合的让男人下不来台。
这样的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就算家里不打得鸡飞狗跳的,那日子过得也憋屈,根本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聊聊扯扯的,到了下岭村。
下岭村也有熟人,还记得换媳妇那个赵山河不,就是被黑瞎子掏了,差点死了,还是唐河分了熊胆救了一命。
落下点残废,脸上好大一个疤,好歹四肢建全,炕上也健全,两口子一见他们,格外的热情。
唐河把摩托车存他家,但是没进屋。
万一传出点啥风言风语的,好说也不好听呀。
赶紧到路边等着,搭着林场进山的车去伐区。
伐区的路这会正是不好走的时候,车辙特别深,两轮摩托能走,仨轮的挎斗子,指定得翻车。
那头一千多斤的大棕熊,可还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