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大刘嗷了一嗓子,连歪把子都不要了,薅着亲爹的衣领子撒腿就跑。
唐河也嗷地叫了一声,和杜立秋拖着武谷良撒腿就跑。
“咚!”
一声闷响,对方开炮了,把唐河他们刚刚所处的位置炸得黑土与白雪都翻腾了起来。
57毫米口径那也是炮啊。
对方只有两个人开坦克,这坦克像是得了半身不遂似的。
鬼子的坦克向来皮薄馅大,可是那又怎么样,你是有巴祖卡,还有40火啊,何况他们现在连个炸药包都没有。
坦克嘎吱一停,前置机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不停地向河岸处扫射着。
也亏得是在山里头,沟沟坎坎的多,找个地方扁乎乎地一趴,机枪子弹像狂风一样从头顶上刮过。
唐河的脸都埋在雪里头,他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儿,电影里冲锋号一响,英勇的解放军挤在一起,乌秧秧地往敌方阵地冲,肯定是扯犊子。
这子弹打得像风一样,挤在一块那就不是冲锋,那是去送死。
子弹在头上飞,炮弹时不时地在身边炸响。
最近的一枚炮弹,就在身边十米外炸了,震得唐河两眼直窜花,胸闷欲吐,还差点被趴在他身上的杜立秋给压得背过气去。
这大虎逼,是真拿命救自己啊。
怪不得刘大手和秦爷几十年没见了,依旧是那么的铁。
战场上下来的那些战友情,那可真是过命的交情啊。
比打猎相救的感情还要深啊。
子弹呼啸如狂风一般的动静刚刚一过去,杜立秋一脑袋土和雪,按着唐河说:“唐儿,你趴这别唤(动弹),我去掏了那个坦克,我要是死了,记得多上三丫那睡几回,让她生个儿子!”
杜立秋说着,起身就要窜出去。
唐河揪着他的腰带把他薅了回来,“那是坦克,你咋掏!”
“不道啊,凑到跟前再说呗!”
唐河都要气疯了,97式坦克一门炮,前后各一挺机枪。
这是空旷的河岸,不是混乱的战场,还没凑到跟前,就要被打成破布了。
这时,啾的一声拉着长音的啸响声响起,然后轰的一声炸响,还有明显金属被震爆的响声。
唐河抬头一看,就见那辆97式坦克的侧方露了个大洞,里头冒着浓浓的浓烟。
这时,林子里头啾地又是一声,一发40火箭弹拖火焰和烟气,瞬间砸到了坦克的尾巴上,又给炸出个大洞来,这坦克是彻底的不动弹了。
紧跟着,林子里头二十多号人,带着极度的兴奋,端着56半呼啸着冲了出来,把坦克团团包围,咣咣一顿砸。
还是一个圆脸的老汉,大呼小叫地用手榴弹把坦克的盖子给炸开了,然后从里头拖出两个老头子来。
一个被金属射流打得就剩下一半了。
另一个倒是囫囵个的,居然还活着。
这是自己人来了呀,刘大手赶紧站了起来,挥着手大叫着张书记。
那个圆脸老汉这才从坦克上跳了下来,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刘大手:“大手啊大手,你还真是个大手子啊,你立了一功啊,咱都不知道,居然还有鬼子藏在咱的地界!”
刘大手急得直跳脚,“快让他们停下,别进去!”
“那可不行,这鬼子留下的仓库,必须要清点……”
唐河急得大叫道:“那是鬼子的生化武器库,一个不好,方圆几十里都完犊子啦!”
唐河可还记得,有一个大桶,被杜立秋把盖子都快撬下来啦,他们有没有感染点啥都不好说呢。
唐河的大叫,顿时把张书记吓了一大跳,赶紧跳起来,把那些民兵们又给叫了回来。
没多大一会儿,正规军来了,直接就把这地方给封锁了,还有不少穿着防化服,透着恐怖之意的防化兵,背着各种喷雾冲进了山洞仓库里头。
唐河他们也被聚拢到了一块,死冷寒天的,衣服全都扒光了,带着浓浓消毒水儿味的冷水哗哗一通浇,然后裹上军大衣,被这些防化兵连拖带抬地往山外头走。
到了山外头,已经停了好几辆造型古怪的卡车,上了卡车顿时暖和了起来,又是好一通洗涮。
这个时候,就连大虎逼杜立秋都不敢扎刺,被洗得嗷嗷直叫唤。
随后又被拉到了通化的军队医院,一人一间隔离。
第一天还没啥事儿,第二天骤然变得紧张了起来,一天五六管子血抽着,咳嗽一声都有一大堆冲进来,又是验血又是收痰的。
人倒是没咋地,差点被这阵仗吓去了半条命。
在医院一直被关了十来天,人都快关疯了,突然门就开了,也没事儿了,当地挺大的领导前来又是道歉又是慰问的,让人好不暖心。
唐河逮着一个挂着校衔的同志问了问,对方也没瞒他。
确如唐河猜想的那样,那是战争末期,鬼子修的一个生化武器战略仓库,准备随时卷土重来。
一共三千名那修仓库的老百姓,干完活之后就被活埋在了石砬子附近。
最让人感到汗毛乍竖的,还是那几个老鬼子,当时有一个精锐中队的鬼子,奉命留守,失去通讯联系之后,没有收到投降的消息,后来知道了,也拒绝投降。
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后来死的死,跑的跑,就剩下这么几个还在坚守,哪知道已经投降了,也坚决不肯投降,为此内讧还死了好些人,活下来的这些人,坚定地相信,他们的帝国一定会打回来的。
而且,那个拿武士刀的老鬼子,就是他们的中队长。
而那把武士军刀,还是御赐之物呢。
可惜没带出来,要不然的话价值不比黄金差。
武谷良呸了一声,“就凭他们,也配?”
这名校官苦笑道:“但是这些鬼子,从二三十岁,一直坚守到了六七十岁,就冲这份坚持,我问你,你怕不怕?”
不但武谷良打了个突,唐河的心里也一个劲儿地冒着冷汗。
倒是杜立秋,一脸不满地说:“你们不是有那个能打挺老远的导弹嘛,还都是啥核武器,直接扔过去把它们平了就完了呗!”
校官皱眉道:“这怎么能随便用?”
“咋地就不能用啊,还不是你们怂逼!”
那校官的脸都绿了。
唐河赶紧拽住了唐河,苦笑着道歉,他活了两辈子,自然知道,等崛起了,啥都不是问题了,大驱一开,航母出海,万事大吉。
这可不是过家家,急不得啊。
一行人还得了五十块钱的营养费。
不少了啊,关了十多天就五十块钱,比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多了啊。
大刘在通化街(gai一声)里找了一家私营的饭店,好吃好喝的点了一大桌子,说是要压压惊。
倒是刘大手,一直心不在蔫的,时不时地瞅一瞅唐河,嘴唇胡子颤抖着,想说啥却咋也说不出来。
他的心里愧疚啊,上回把人家叫来,差点死了一个,这回好了,差点全死这,搞得好像自己故意的。
唐河端着杯,跟刘大手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把二两白酒全周了,哈了一声酒气,叫了一声痛快。
“刘爷,你可别多想啊,要不是来你这地方,哪里有机会在这年月,跟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一仗啊,咱还被坦克这顿虐啊。
说真的,这牛逼能吹两辈子,比猎了老虎还要牛逼啊。
就是这鬼子太老了点,胜之不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