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仨人拥簇着秦爷,拎着一大袋子夹子、套子往南边走。
夹大皮不能带狗,追不上撵不着的不说,还会惊动了那机敏的小东西。
南边是大片的田地,一直延伸到一条小河边才停下。
大兴安岭这地方地下水不是一般的丰沛,种地用不着灌溉啥的,而且离河也不能太近了。
到了夏天雨季,大雨一下,控山水一淌,大河满小河漾,地都给淹了个屁的。
离小河近的地,一般也没啥产量,生产队的时候都不稀的种,这是分田了之后,贪那点地才沿着地头开了过来,再没产量,不也能多收个三五斗嘛。
给自己干活,和给公家干活,能一样吗。
人力在这个年代,是最不值钱的。
后世还有专家说把土地收归国有,让农民像上班一样。
细细一想,这特么不就是早年的生产队嘛。
一直过了三道小河,前面依着山就是一大片草甸子,这地方就是陈方国他们来捞蛤蟆差点淹死的地方。
草甸子旁边就有一大片松林,一棵棵苍劲笔直的松树,延伸上千米一直到山脚下,最粗的松树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绝对是上好的木材。
不过,这片松林虽大,但是对于大兴安岭的林业局来,没啥砍伐的价值,它太少了,不值得为它开条路。
一行人刚一进林子,便有几只肥硕的松鼠子嗖嗖地窜上了树,蹲在树上萌萌哒看着他们。
“登!”
一声气流喷发声,一发铅弹,将一只萌萌哒胖松鼠从树上打了下来。
其它的几只松鼠子甩着大尾巴四处乱窜,瞬间没了影子。
杜立秋背着汽枪,快步跑上前将那只松鼠子捡了回来,咧着大嘴笑道:“看到老子来了,它们居然还不跑,瞧不起谁呢!”
杜立秋把松鼠子装到了筐里头,笑呵地说:“一会再打两只,晚上炖土豆下酒!”
“拿来,给我爽两把!”武谷良说着,要去抢汽枪。
唐河一撇嘴,这枪打从落到杜立秋手上之后,护得跟老婆是的,自己都没碰过,他武谷良居然还想……
杜立秋真的把枪递给了武谷良,“你压汽的时候轻点,诶诶,你嘎哈呀,你特么还带上脚的啊!”
武谷良轻手轻脚,杜立秋这才不再叽叽歪歪了,却也看得严实,直到秦爷踹了他两脚,他才老老实实地下夹子。
唐河还有些疑惑,杜立秋小声地说:“咋也得看在红霞的面子上,我一般都是抄着腿儿抱起来……”
唐河一捏他的嘴,草,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渣男。
唐河厥了一些树枝子,把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扫上一遍,掩盖它们的痕迹。
紫貂这小东西十分机敏,从来都不走回头路,稍有一点不对劲,立刻就换路。
反正除了繁殖期,它们基本上没啥固定住所,仗着一身好皮,逮哪住哪,有的时候还抢人家松鼠子的窝。
噢,抢了人家的窝还不算,还把人家吃了,吃了不算,还把人家的存粮据为已有。
大兴安岭紫貂,大部分时候都是吃肉的,没肉的时候,松子、榛子、蘑菇啥的也能凑和,小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滋润,才能养出这一身好皮毛来。
“登!”
又是一声汽枪的枪响声,一只松鼠子蹦跳着往树上爬,但是一只蓬松的大尾巴却掉了下来。
武谷良笑道:“你们看,我牛逼不,这枪就是瞄着它的尾巴打的!”
“你就吹牛逼吧!”
杜立秋的话音刚落,那只丢了尾巴的松鼠子就从树上掉了下来,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地往树上爬,爬到一半又掉了下来。
松鼠这蓬松的大尾巴功能很多,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平衡,现在没了尾巴,一时无法适应,顿时失去了灵活性。
杜立秋嘿了一声,追了上去当场就把这只松鼠子给摁住了,然后拿着棒子照着脑袋上一敲,当场打死了。
“这个皮子完整,可惜没了尾巴,值不了啥钱了!”
唐河笑道:“没事,攒着,回头我给秀儿做一身松鼠皮子大衣!”
“切,我老嫂子吃醋,肯定找由子打你!”
唐河挠了挠头,自己居然没有杜立秋这个虎逼看得准,老妈心里肯定不痛快,自己得多挨多少顿打呀。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呐,看来只能多攒点,老妈和老婆每人一件儿才行。
黑瞎子、野猪啥的打多了,现在出来溜大皮简直就像出来玩儿似的,笑笑闹闹地下了几十个夹子,也过了饷午,然后回家吃饭,明天再来溜一溜。
回家就把两只松鼠子扒了皮,这玩意儿肥啊,肉还细嫩,再整点五花肉,炖上土豆子,还带着淡淡的松香味儿,太适合下酒了。
秦爷在唐河家又住了一宿,然后再出去溜夹子。
下了几十个夹子和套子,套了七八只松鼠子,一直到了林子深处,一个细长的,棕黑色的小东西正在一个绳套中不停地挣扎着。
“呀,打着啦!”
唐河大喜过望,这小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抓的,也就是秦爷亲自出手,要是换唐河他们来,也能打几只松鼠子得个安慰奖。
唐河伸手去抓,这紫貂还贼凶,扭头就咬,手闷子都给叨出个大口子来。
这时,杜立秋拎着棍子,当头就是一棒,这只凶悍的紫貂顿时就断了气儿。
秦爷赶紧掏出小刀子来,用绳子挂着牙吊在树上,趁着热乎劲儿扒下了一张完整的紫貂皮,这玩意儿可值老鼻子钱了。
肉也没有扔掉的道理,回去跟松鼠子肉一块炖,也挺好吃的。
打着了紫貂,秦爷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在小辈儿面前丢人,这回再吃饭的时候,秦爷盘腿大坐,意气风发地给他们讲着,怎么找紫貂,怎么夹怎么套。
说到最后,秦爷说:“紫貂这东西不走寻常路,这些经验用处不大,只要记住了,掩人味儿就行了,剩下就交给运气了。”
“运气?”
“没错,运气少说占七成!”
“那不就是蒙的吗!”
杜立秋的话让秦爷有些下不来台了,老脸都快紫了,唐河踹了他一脚。
“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咋不见你运气好,多逮几只紫貂,咱直接万元户了。”
杜立秋不屑地一撇嘴,“不就是万元户吗!”
唐河顿时又怒了,这给你飘的,万元户都看不起了是吧。
外头都知道老唐家的小子牛逼,领着杜立秋这个虎逼靠打猎挣老鼻子钱了,可是具体挣了多少,谁也猜不出来。
唐河把钱都换成了国债券了,利息高,面额大,收着还方便,邮局的老陈都快要感谢死他了。
这破玩意儿,是真卖不出去啊。
买国债不就相当于把钱借给国家了嘛,万一赖帐了,死老百姓上哪哭去。
这年头,也没有其它可以钱生钱的渠道呀。
最重要的一点,上辈子起起伏伏的唐河,深深知道一个道理。
那就是老百姓别做那个发财的梦,真能发财轮不着你。
韭菜不嘎天理难容,不杀穷人,不富。
你只看到了时代大潮下一夜暴富的弄潮儿,却没有看到,巨浪之下,更多的人被拍得粉身碎骨。
真想消停地赚钱,还得92年以后,老人在南边划了一个圈之后。
再说了,啥日子也没有咱持枪打猎,有钱赚,有肉吃来得舒坦啊。
至于女人,哼,哪个跟我家秀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