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的脸色，让唐玉的心里直打鼓，到了嘴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河皱眉道：“姐，你可别当烂好人啊，你这头帮了人家，人家回头再抢你男人，你说你屈不屈的慌！”唐玉这才小声说：“我跟她唠过了，唉，但凡有点办法，哪个女人乐意松自己的裤腰带啊。她家里三个孩子，就靠着松了裤腰带才把那点地种了收了，可是不是自家的地，谁那么精心呐。现在，她家都快断顿了。”杜立秋赶紧一抹嘴儿：“我去我去，老黄要是不收这蘑菇，我把他屎打出来！”唐玉的眼睛一亮：“对对对，小河你去还真不方便，让立秋去吧，他靠谱，谁也不能说立秋瞎扯犊子。”唐河大怒得要掀桌子了，心里话了，我的姐姐啊，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杜立秋是好人不扯犊子的啊，整个牙林就特么数他不是个玩应儿。武谷良也急了，赶紧站了起来说：“我也去，我这个人最古道热肠了。”唐河一脚将他踹坐了，你那个古道热肠它正经吗？你们可特么当个人吧。杜立秋晃着膀子就去了，过了一个多点才拖着好几个大麻袋回来，而且大棉袄都没了，就穿了个毛衣，就这么几步道儿，都冻得脸发青了。唐河的眼睛一瞪，你特么不会把裤衩子也落人家了吧。杜立秋赶紧心虚地说：“唉，太可怜了，家里三个孩儿，连棉袄都不够穿，这死冷寒天的，再冻死了咋整，我就把我的棉袄给留下了，改吧改吧，还能给孩儿改几件棉袄出来。”唐河冷冷地看着杜立秋，杜立秋硬着脖子说：“我是给钱了，可那是蘑菇的钱！人家陈秀琴也没坑我啊，这蘑菇都是刚开盖儿的半大蘑菇，好着呢。”唐丽拽了一下唐河：“小河，你看你，这是嘎哈呢，人家立秋也是好心，真是好样的！”“哼，那就这么一身儿回去得了，我看能不能冻死你！”唐丽说着，赶紧从柜子里翻出周大勇的旧棉袄给杜立秋先顶一顶。唐河还是不放心，打开麻袋看了看，杜立秋的脑袋瓜子得多大，才能让那个寡妇给唬弄了。不过看到这些榛蘑的时候，唐河也微微一愣。山货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特别是蘑菇，刚刚冒头的蘑菇丁，有人认为是最好的，只是不压称，一般都自己家留着吃的。品质最好的，当然是刚刚开伞，不大又不小的蘑菇，这种蘑菇简直就像一样，一切都恰到好处。这个级别的蘑菇，明明是晒干的，却有一种很润的感觉，送礼都够用了。一般人吃的都是那种开了大伞盖的蘑菇，特别是晒干之后，容易碎，不过也挺好吃的。陈秀琴显然是很细心的人，暗褐色的蘑菇中还带着淡淡的金黄，这是挑天气最好的时候，快速晒干，又保存得当。要是保存不好的，或是阴天晒得天数多了，就会变成黑褐色。该说不说，这几大麻袋的蘑菇，是真像样啊，都有些舍不得卖了。别人家不是不能整，但是采山货一般都是自家吃了，也懒得费那个功夫。就冲这些蘑菇，陈秀琴就用心了。唐河也没问杜立秋花了多少钱，他觉得值就行了。杜立秋现在也是万元户，有钱还兴任性一下子吗。看杜立秋有点愣神，还直叭哒嘴儿的样儿，好像有点要常来的意思。靠的，这个渣男。 周大勇到邻居家借了一辆牛车，牛是半大的小牛，能拉车，但是还不能上山干活。周大勇哼哧哼哧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车，然后赶着牛车送他们去林场。唐玉一脸的不舍，她的老婆婆看着这个儿媳妇儿面色复杂。这娘家不是一般地给出头啊，以后这儿媳妇儿，算是彻底地拿捏不住啦。到了林场，在等小火车的时候，唐河似笑非笑地向周大勇说：“姐夫，想啥呢？心里还刺挠呐！”一提这个，周大勇立刻就炸了庙了，跳起来叫道：“我没有，我一点都没有，你别瞎说。”唐河哈哈一笑：“行了，车来了，我得走了，反正这事儿你自己琢磨吧，到时候你就看我这个小舅子给不给力就完了。”周大勇不知道给力是啥意思，但是也知道这不是啥好话。上了小火车，库库库地离开了林场，李淑华还有些担心。唐河笑着安慰了两句，自己这个姐夫老实巴交的，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儿。小火车库库库，污污污地进了站。黄胖子已经望眼欲穿，抢了一步上前，恭敬地把李淑华和张秀春扶了下来，然后又像个力工似的扛着大麻袋。再一看麻袋里的榛蘑，顿时啊哟了一声：“这蘑菇好啊，唐儿啊，这得卖给我呀，五毛一斤咋样？”蘑菇看起来好几麻袋，其实干货不压称，也就百来斤，我差你那几十块钱，我的人情就那么不值钱？唐河把蘑菇抢了回来，“你想得美，我送礼还不够用呢！”黄胖子叭哒几下嘴，一脸的惋惜，哪怕在林业局这一趟线儿，这种上好的蘑菇，用来送礼也够用了。黄胖子这么上赶子，图的还是唐河家里那张红狐皮，最好还有他家那些熊胆。你说你老在手里捂着，我挣什么钱呐。黄胖子四十多岁的人了，像个小老弟一样，管李淑华和张秀春一口一个婶子的叫着。这也就不是过年，要不然的话，高低磕头拜年讨个小红包。黄胖子就是个标准的奸商，就他干出那些烂屁眼子的事儿吧，唐河都不稀得说，唐河跟他就是单纯的生意关系。自己手里有好货，能拿捏得住他，自己要是总往冰城、春城那边跑也不值当，就便宜了他，也算是各取所需了。正好赶上武谷良两口子都在，把红狐皮卖给他，当场就把钱分了。唐河咬死了四千五，一分都不讲，什么又鞍前马后帮着干活劈柴啥的，那是你乐意。黄胖子抠嗖地从裤子里往外掏钱的时候，唐河就后悔了。妈的，这逼带的钱绝不止这点，自己要少了啊，五千块他都得认掏。黄胖子拿了狐皮，还惦记唐河的熊胆，然后就被唐河给撵了出去。妈的，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值钱，这玩意儿绝对能跑赢通货膨胀。黄胖子一直出了村，这才骂骂咧咧起来：“妈了个批的，不就是会打个猎吗，还特么矫情上了，早晚有一天你那些玩意儿全都散黄了，一分钱都赚不着，哭不死你。”林秀儿准备做饭了，人口多，准备的也多，唐河看着心疼，忍不住向武谷良两口子没好气地说：“你俩啥时候回去啊？”武谷良没脸没皮地笑，潘红霞却一脸幽怨，你但心给我点机会，我就不信你还这么撵我走。这时，老罗来了，就是牙林第一舔狗罗利民他爸，在唐河跟前东拉西扯地半天都说不到点上。唐河都有些急了，问道：“罗叔，有事啊？”老罗这才扭扭捏捏地说：“我寻思，要点狗血，就是你家那黑狗的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