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在空中旋转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头斑澜猛虎的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这还是一头老熟虎呢，在这居然碰着它了。
“啊啊啊！”
杜立秋大吼着，抓着一把燃烧的空心柳，呼呼地甩动着。
再猛的野牲口也怕火，这头雄虎本来躺在雪地里睡得好好的，结果火头忽忽地就烧了过来。
它起身要跑的时候，碰上了唐河他们，也就是随便的一爪子，就把唐河挠去了半条命。
现在杜立秋拿着火头忽忽地甩，让这头雄虎呲牙嘶吼一声，极度不喜灌木丛燃烧后的炽热，扭身跑进了林子里头。
杜立秋把烧到了手套的火把一扔，上前拽住唐河：“唐儿，咋样啊？”
“没，没事，冻屁股！”
唐河的棉裤被这头东北虎一爪子挠得稀碎，屁股上还有两条血槽，腰上，大腿里也有阵阵灼烧般的疼。
两人隔断了火头，眼瞅着火头灭了，升着阵阵小青烟，应该是烧不起来，这才赶紧回去。
回到雪窝子里头，把火挑旺，再打着电棒一看，屁股上的伤就不说了，洗吧洗吧上点药就完了。
腰上，大腿里，还有一片细密的淤血，还有被烫伤的痕迹。
那是老虎扯动棉裤的时候，剧烈摩擦形成的烫伤，也就伤了个表皮，屁事儿没有。
唐河这才松了口气，赶紧钻进了睡袋里头。
有火，有厚重的羽绒睡袋，还有一身大棉袄大棉裤，倒也能睡着着。
早上，唐河醒了过来，神清气爽身体酸痛，换谁趟着雪一跑就一整天，也不带有个好的。
杜立秋像个活兔子似的，架着火地煮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的哄的味儿。
武谷良和韩建国的情况不太好，蔫头搭拉脑袋的，以韩建国最重。
伸手摸摸，还好，没发烧，这就是个好消息。
杜立秋一边搅着锅里的烫一边说：“没个基巴事儿，我把那头白狍的狍鞭蛋还有腰子都嘎了回来，炖了这么一锅，保证喝下去，在雪地里头能扯两小时犊子。”
鞭蛋腰子骚气拉哄的，不过油不下料，就这么搁水煮了一锅汤，那还能有个好味儿？闻一下都直干哕，更别说吃了。
那也得分时候，这个时候吃了就活，不吃就是个死，在活命面前，捏着鼻子，就是吐你也得给我喝。
唐河强压着呕吐，狠狠地踹了杜立秋一脚：“你特么整腰子的时候，不会把骚线去了啊！”
“冻棒硬的，手插子剁不开啊，囫囵个煮的，然后在锅里嘎碎的，我脚着这味儿还行啊！”
杜立秋向来不挑口味儿，有得吃，啥都行。
来的时候一路追狍子，回去的时候，走了两天，才上了林业路，居然一路走到下岭村这边来了。
下岭村有熟人啊，已经半残的赵山河家里有马，挂了马车把他们送了回去。
赵山河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换媳妇儿这种事儿，别说这年头了，放后世也挺炸裂了。
他连饭都没吃一口，赶着马车就走，让唐河老大不好意思，赶紧追上去给塞了一条华子。
赵山河感动得都快哭了，唐河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唐河心讲话了，你交这朋友最好是正经的，我媳妇儿到死了都得一个棺材骨头搂一块，我可没那些想法。
也不知道是生死之间走一趟，还是杜立秋那原汁原味儿的鞭蛋腰子汤，或者是那一张堪称无价之宝的白狍子皮，反正唐河是格外的亢奋，杜立秋也不是一般的亢奋。
饭都没吃完，扛着齐三丫就挠杠子呢。
韩建军缩在小屋里，听着外屋那动静，抓心挠肝地难受啊，谁叫菲菲到现在都不肯跟他一个炕呢。
第二天一大早上，李淑华熬了酸菜汤，包了狍子肉馅的饺子，全都到这来吃。
狍子肉是唐河带回来的十斤白狍子的肋排，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啥错觉，今天这饺子，格外的香呢。
吃饱喝足，正收拾桌子呢，外头的门响了，然后李淑华妈呀地惊叫了一声。
接着林秀儿和齐三丫都发出了惊呼声。
唐河他们赶紧冲了出去，就见黄胖子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李淑华磕头，叫着婶子过年好，还不忘给林秀儿和齐三丫叫上一声嫂子过年好。
轮到菲菲的时候，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姐姐过年好。
我可去你妈的吧，你黄胖子都四十了，跟我妈也差不了两岁，这离过年还有一阵子呢，你这磕的哪门子头，拜的哪门子年呐。
整个就是一个胖黄鼠狼给老抱子拜年，就没安什么好心。
唐河这一出来，黄胖子还跪在地上，身子一转，咣当就给唐河磕了个头。
“唐儿啊，往后你就是我干爹了，我给爹拜年了！”
唐河再骂一声去你妈的，东北人就算再讲辈份，也不能这么乱搞啊。
这逼是真能豁得出去脸啊。
他要不是奔着白狍子皮来的，唐河都敢把懒籽儿嘎下来下酒。
黄胖子笑的嬉地爬了起来，掏出一盒华子挨个派烟。
这犊子平时给自己递烟，要看你手上有啥，要是挺一般的，那就是大鸡，好一点的，就红山茶，递到阿诗玛就到顶了。
今天他居然舍得递华子，这绝对是下血本了。
说真的，就黄胖子这种纯粹的生意人，磕那几个头都没有他这几根烟值钱。
黄胖子递着烟，可是眼睛却没离开那张撑在屋里的白狍子皮。
昨晚上唐大山一宿没咋睡，就处理这张白狍子皮子。
皮子内里刮得干净，不留一丝油脂。
外层的白毛更是被梳得一丝不苟，完整一张狍子皮，连个枪眼儿都没有，要多完美就多完美。
这已经是半成品了，硝制这道工序更加专业，大兴安岭这边也没谁会做，但是拿出去卖已经足够了。
黄胖子发出一种极为矫情的，像母狗起了秧子一般的哼叽声，脸都贴到了白狍子皮上。
“干爹！”
黄胖子的声音不是一般的腻乎，唐河前天喝那没处理这的狍子鞭蛋腰子汤，都没有现在这样想吐。
唐河叹了口气。
这白狍子皮的价值，不敢说等同一只东北虎，但是绝对约等于一根囫囵个的虎鞭了。
唐河还不等说话呢，韩建军就皮笑肉不笑地说：“老黄是吧，你脚着，这张狍子皮，你有资格入手吗？”